次日早上,苏禾见纺织厂那边没来电话,就对陈校长说道:
“校长,今天没啥事儿,我陪您去江边转转吧!”
陈校长忙不迭答应了。
来魔都一趟,要是不去江边总觉得少点啥。
苏禾叫了一辆三轮车,两人坐车到了江边。
即便是这个年代,江边也有不少人。
有外地的也有本地的,一片熙熙攘攘。
江面上有不少货轮,还有一些在苏禾眼里十分简陋的木船。
苏禾看得兴趣缺缺,陈校长倒是很兴奋。
老头子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提出来照相。
苏禾心说,看来无论任何时代照相都是老年人旅游的必选项。
最后,两人都照了一张单人照,又照了一张合影。
苏禾给的钱。
陈校长觉得不太好,非要把钱给苏禾,虽说他知道苏禾赚了一笔,但也不好意思花小姑娘的钱。
“没事,到时候找田厂长报销。”
陈校长:“……小苏,我刚才是站着照的,我想坐着再照一张。
另外,刚才没照到货轮,现在有货轮过来了,不照的话有些遗憾……”
苏禾:“……”
最后,陈校长又美滋滋的照了两张照片。
快中午的时候,苏禾在江边找了一家国营饭店,两人每人吃了一碗面条。
倒不是没办法点肉菜,主要是最近几天,他们在锦香宾馆伙食比较好,两人肚子里面的油水足,再加上天气热,没什么胃口。
吃完饭,苏禾本来想叫车回宾馆,陈校长说道:
“小苏,我一直想去魔都交通大学看看,左右今天没事,咱们去那看看吧!”
苏禾点头:“好。”
其实陈校长是想让苏禾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他始终觉得苏禾不上大学是个遗憾。
魔都交大有近百年历史,底蕴深厚,说不定小丫头到那溜达一圈就改变主意了。
两人坐车到了魔都交大门口,虽然有门卫,但是也不怎么管。
因为家属院和家属楼都在校内,也得从这个门进出。
除非贼眉鼠眼或者穿着特别破的人,门卫才会过问。
陈校长拿着个公文包,看着跟学校的老教授似的。
苏禾看着和学生也没什么两样,所以两人顺利的进到了校园里面。
陈校长对苏禾说道:“小苏,这大学校园和你想象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其实在大学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也有很多兢兢业业的老师。
你如果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要是再晚就只能等明年了……”
陈校长在这边苦口婆心的劝,苏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没办法,她总不能和老头子说,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陈校长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气得直哼哼!
“你呀你,有你后悔的那天!
我始终坚信,无论任何时候,知识才是最大的财富!”
苏禾见老头子急了,笑眯眯的说道:
“校长,您别急啊!
我今年先赚点钱,明年就听您的上大学!”
陈校长一脸狐疑:“真的?”
苏禾点头:“真的!”
陈校长这才松了口气,心说,看来领她来这里就对了!
正说着,有人不小心撞了苏禾一下。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忙道歉:“同学,对不起,对不起!”
苏禾笑了笑:“没关系。”
男生看到苏禾的容貌,愣了一下,显然是被惊艳到了。
“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没等苏禾说话,陈校长就冷着脸说道:
“你管她哪个系的?毛毛躁躁的!”
哪来的猪崽子竟然想拱我们安县的小白菜!
那名男生以为陈校长是老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同伴朝着他挤眉弄眼,他忙跟着跑了。
苏禾纳闷:“校长,大中午的他们跑什么?”
陈校长没好气的说道:
“你管他们跑什么?!溜达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苏禾也只是随口一问,当即和陈校长往回走。
迎面碰上几个老太太,跑得飞快,嘴里还说着:
“聂家又闹起来了!听说聂文杰要把哥嫂一家都撵出去呢!”
“肯定撵不走,人家摆明了要吃绝户!
住在家属楼不比住平房强百倍?!
更何况袁老师的工资福利也都便宜他们了!”
“啧啧,聂文杰平时一副清高样,家里不还是一地鸡毛?!”
……
苏禾心里一动:“阿婆,你们刚才说的是材料系的聂文杰老师?”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苏禾对陈校长说道:
“校长,我们也去看看。”
“去看什么?”
那几个阿婆说的是魔都话,苏禾刚才也说的魔都话,陈校长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禾一边走一边说:“看热闹!”
陈校长一脸无语,你都不是这里的学生,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但是苏禾已经跟在那群老太太后面了,他只能跟上。
一路小跑,到了一栋教学楼下面。
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少人。
苏禾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面,就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正坐在地上撒泼。
“大家都来评评理,我这个小姑子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我这个当嫂子的给她洗衣做饭,操持家务。
又让儿子儿媳妇孝顺她,将来等她百年之后给她养老送终。
她竟然要把我们撵出去,这不是丧良心吗?!
亏得她还是大学教授,就这么教书育人吗?!”
老太太旁边还跪着一对中年夫妇一唱一和。
“姑姑,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提出来,我们改就是了!
您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要是没有人在身边照顾,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
“是啊,姑姑,我妈虽然说的话不中听,但也是为你好,咱们一家子热热闹闹多好,总比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强。”
……
三人对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女人,细高挑,面容白皙,只是嘴唇有些苍白,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她似乎极力在压抑情绪。
看到人越聚越多,她冷声说道:“不用再说了,你们必须搬出去,要不然我就把房子退给学校,我去住宿舍。”
撒泼的老太太瞬间蹦了起来:“聂文杰,你个杀千刀,你这回是来真的?
不就是我拿了你几张破纸上茅厕吗?不就是虎娃子把你的几封破信撕了玩吗?!
你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
啊,我知道了,你肯定还在惦记袁行知那个黑五类!
说不定他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苏禾:……袁行知不就是袁老师吗?!
她默默的从小挎包里面拿出来一张纸条,正是袁老师给她的那张纸条。
当时袁老师告诉她如果有麻烦可以向纸条上的人求助。
上面写着:魔都交通大学材料系聂文杰。
她一直以为聂文杰是个男的,没想到是个女同志,而且还是和袁老师有故事的女同志。
一个姓聂,一个姓袁,这不是……孽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