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讯
早上六点钟，被窝中伸出一只光洁的手臂，上下摸索了一阵，碰到床头的手机，又迅速缩了回去。
户枝眼睛眯成一条缝，努力汇聚涣散的目光，可惜就算他盯穿了屏幕，依旧没有新的消息。
从昨天起他就联系不上伏黑他们了，最初是以为同学在任务中无暇顾及其他，後来是演唱会回来累的没精力查看手机，现在一觉醒来仍然杳无音信，户枝隐隐感到事情不大对劲。
他又发了条信息给伊地知先生，原本没抱期望对方会在清晨回应，未料那边秒回：任务完成了，其他的等你回来再说吧。
任务完成了就好，户枝心道，或许同学们和他一样累的没空回。
隔壁的敦君尚在梦乡中，户枝轻手轻脚地叠起床铺，留下一张感谢字条，便背上了背包告辞。
在门口他遇到了一个穿和服的女孩，瞧着年纪差不多大，应当是敦君在信息中提到的妹妹镜花。
经过昨天演唱会的洗礼，户枝不敢小瞧任何一位年轻女性，礼数周全地向她打招呼。
镜花盯着他没有说话，从袖口拿出了一小包粗点心。
“见面礼吗，”户枝接过来，“谢谢。”
镜花点点头，踩着木屐哒哒哒跑进了屋里，没一会儿就响起了中岛敦的大叫。
武装侦探社热闹的一天也要开啓了。
接连的雨天过去了，天空一碧如洗，户枝深深地吸上一口清晨的空气，踏上了返回东京的道路。
学校仍是那麽幽静，可户枝一脚踩进校门，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往校舍处飞奔，随即他便看到伏黑和钉崎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静默无言。
户枝停在他们不远处，细细打量两人，看起来只有外伤，在确认完两人的伤势之後，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伏黑低垂的脸庞，钉崎紧咬的下唇，他们的身上包裹着一层浓重的忧伤。不是诅咒，却和被诅咒的人一样，失去了往常的神采。
伏黑擡眼：“你回来了啊。”
“真够晚的。”钉崎含混地抱怨着，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户枝刹那间意识到了什麽，轻声问：“虎杖同学呢？”
钉崎撇开头，近乎凶狠地咬牙道：“死了。”
好不容易停了雨，那个盼望晴天的人却不在了。
伏黑平静地补充道：“特级咒灵，我们无能为力。”
特级咒灵……偏偏是五条老师带他去横滨的时候出现。
户枝静默了一瞬，问道：“老师知道吗？”
“啊，”伏黑望了眼钉崎，“应该知道了。”
户枝慢吞吞地放下背包：“我给你们带了伴手礼。”
钉崎凌厉的视线瞪了过去：“听闻同伴的死讯，你还有心情分礼物啊，真是了不起。”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虎杖悠仁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存在，他那麽热烈的生活过，爽朗的笑声永远伴随着那张明媚的笑脸。
户枝手上一顿，自语道：“还是烧给他吧。”
钉崎微怔，然後受不了似的站起身，大喊道：“烦死了，烦死了！我来东京不是为了这些啊！”
户枝问伏黑有铁桶吗，伏黑全程冷着脸不说话，然而出奇的配合，和户枝一起胡闹，在校舍门口架起了火盆。
原本燥热的空气更热了。
“太傻了，哪有咒术师给死人烧零食的。”钉崎一面嫌弃着，一面走到了他们的身後。
她选的位置不太好，烟熏得眼睛生疼。
伴手礼烧完了，户枝蹲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说：“要不要把虎杖的大姐姐海报送过去？”
伏黑说：“他很珍惜房间里的海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认同了。
户枝和伏黑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站起身走进了宿舍。
“没长进的家夥们。”
钉崎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捣弄火堆，一股愤怒揪住了她的心脏，她绝不会为那种男人哭天抢地。
她，钉崎握紧拳头，受够了无能为力的状况。
没能留住纱织的时候，明明发过誓了，用自己这双手改变未来。
“真是的，别自说自话的死去啊，你把活着的人当成什麽了。”
钉崎仰起头，用力眨眼，将尚未聚集的水汽挥散，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为那种男人哭。
没多久，户枝和伏黑带着海报归来，虎杖的床底下藏了不少。
伏黑目光掠过钉崎泛红的眼角：“你哭了吗？”
钉崎怒气冲冲地回道：“没有！”
“哦。”伏黑收回视线，准备把手里的一叠海报放入火盆。
户枝拦下了他，抽出了一张签名照。
“虎杖那麽爱热闹，一个人会很无聊，我们画三个小人上去吧。”
伏黑低下头，手中的签名照上，又多了几行文字。
——东京有老师，老师很能吃，吃的是甜食。还有三同学，同学伏黑惠，黑脸生闷气。同学虎杖君，吞了脏手指。同学野蔷薇，模特预备役。we aer 东京咒术师，代号5321！mc枝枝，参上。
户枝解释道：“我觉得虎杖同学泉下有知，应该会想听音乐。”
伏黑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後低声道：“你早点回来，虎杖就不敢死了。”
“别磨叽了，”钉崎野蔷薇强势地挤进他们俩的中间，夺走户枝的签字笔，在泳装大姐姐海报上画了一个中指，“这样就可以了吧。”
伏黑：“……”
他如果是虎杖，多半会死不瞑目。
户枝在另一张上画了麦克风，顺便把五条老师的眼罩一并加了上去。
轮到伏黑，他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伏黑放下笔：“算了，我……”
钉崎说：“画两个三角眼不就好了。”
户枝说：“画狗狗？”
在俩人的监督下，最後伏黑画了一只三角眼的玉犬。
“烧吗？”
“烧吧。”
海报一张张丢进火盆中，火舌舔过的地方变得焦黑，性感妖娆的美人们逐渐化为灰烬。
钉崎喃喃：“果然很傻。”
户枝忽然想到，他们一年级师生五人，至今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离别，来得那样突然。
此时的他们，尚且不知道，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此时的悠仁，同样不知道，有的人活着，却失去了大姐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