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黄雀
某村庄内。
神父已经跪了三天三夜，沾满尘土与污迹的教士袍包裹着瘦骨嶙峋的身体，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紧握十字架默念祷词，面容庄严，虔诚无比。
“万能的上帝啊，请赐予我神谕，要怎样才能拯救那些可怜的人。”神父原本清明的眼睛已是浑浊一片，黑色的头发也褪为花白，他正在迅速的老去。然而身体的衰弱及不上他精神上的万分之一。
十一年前的故事在另一个地方重演了。
疾病肆虐，年富力强的人们早早地逃离了这座受诅咒的地方，大批的妇女幼童和已经无法再远行的老者被残忍的抛弃下来等死。
就在这时，教堂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一个穿着粗麻衣的妇女跑了进来，她尖着嗓子叫道：“神父，神父！有个医者能够治病！”
听到这个消息，神父再也顾不上什麽祷告了，他激动地说：“快快，快带我去见见那个医者。”每一个字都得用力的从喉咙里滚落出来。他的内心的激动之情汹涌澎湃，又害怕这不过是一场空。
他们在一间砖瓦屋前停下。一进屋子，神父便好奇的东张西望，“你说的能治好病的医者在哪？”
妇女两眼噙泪，一挥手指向里屋，“他正在里面照看大哥，大哥已经能正常说话了。”
神父还记得男人躺在床上呻吟的样子，黑色渗血的皮肤上长着大大小小的瘤子，虽然只是远远的看过去，但已足够震撼人心。
事实上，村里那样的人还有很多。这是一座不幸被眷顾的将死之地。
医者，无疑是给这片被乌云密布的土地注入了一丝曙光。
神父在妇女的搀扶下向里屋走去，每迈出一步他的心跳便加快了一分，他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妇女的袖口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妇女也紧张的直咽口水。
面色苍白的男人已然清醒，黑色从皮肤上退去，肿瘤停止了流脓。而站在他床边的医者穿着五条袈裟，弓着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温暖的日光透过木窗照射进来，好似柔光笼罩在他的周身。清风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吹散了寄居房间里已久的阴森与冰冷。
陌生的异乡人，转身面向他们，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是慈悲，举手投足见尽是超然于世的天人气魄。
倘若神父能看到来人背後的咒灵，定然不会再把他奉为神的使者，可惜此地的人并没有特殊的感知。
神父抓起胸前的十字架，抵在额头上。
“神怜世人。”
“不，不是神。”夏油的手抵住男人的心脏，“是你们的人类之心指引我来此。”
胆小，懦弱，凡事总想逃避。
【疱疮神】
特级疾病咒灵，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遥远的东京，咒术高专内。
除了兴致高昂的五条悟，其馀人具是一脸窘迫。
不提别的。
西宫桃环视了一圈操场，这真的可以称得上校园祭吗？
三个摊位一眼就能望到底，第四个人佐藤户枝甚至只是拿着麦克风站在操场的正中。
同他们一起绕着操场打转的是表情丧到不能再丧的社畜伊地知洁高，整个活动会场全无半点热闹氛围。
西宫桃甚至怀疑他们来东京，真的能学到东西，提升实力吗？
京都受创，理应同仇敌忾之际，他们如此浪费时间真的好吗？
西宫桃抱紧了扫帚，她不明白，东京校的一年生们哪来的心思陪着五条悟胡闹。
户枝说：“我准备了五首连唱。”
伊地知一个激灵，给他们分发耳塞，并叮嘱道，什麽都不要说，最後鼓掌就行了。
这是他身为一个成年人最後的责任心。
西宫桃：“……”
好想立刻飞回京都啊。
百无聊赖的西宫桃并未察觉，威胁正在悄然接近。
袭击仓库计划被迫中止的咒灵一方，重整旗鼓，咒协和异能者的对立于他们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在混乱中制造混乱，将旋涡搅得更大，岂不快哉。
在收到异能组织准备袭击东京咒高的消息之後，“夏油杰”决定趁此机会彻底击垮东京咒术师。
现如今的咒术协会左支右绌，根本分不出人手来增员，咒术界已岌岌可危。
他们只需火上焦油，将两边的矛盾激化，待鱼死网破之际坐收渔翁之利，世界将就此新生！
同一座高山之上，诅咒师酒肉和尚组屋鞣造再一次布置“帐”，夏油保证只要牵扯住五条悟，他的衣帽架便唾手可得了。
“自暗而生，比黑更黑……”
然而，未等他完成术式，一声虎啸响彻天空。
诅咒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异能者确实来到了东京，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咒高。
想要当黄雀的人，成了无壳之蝉。
登陆咒术界的异能者们并非港口黑手党，而是武装侦探社！
走在白虎之後的宫泽贤治开朗地打了声招呼：“呀吼~”
组屋鞣造揉了揉脖子，抡起手中的斧头：“虎皮不错。”
凛凛白虎，虎口一咧，露出森森白齿。
不同寻常的气息。
户枝下意识地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比了个“嘘”的手势，朝他一眨眼，校园祭继续。
户枝攥紧了麦克风，张开双唇念唱：“欢迎来到东京……”
原本就不热闹的气氛，由于户枝的开口，彻底沉入谷底。
许久没听到户枝催眠rap的伊地知，恍若回到了几个月前。他向来是不太希望年轻人从事高危的咒术师职业，可是户枝有天赋又没有束缚这样靠着自我意志四处除咒更为危险，所以他才建议户枝到咒高接受系统性的训练。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都认为户枝转入东京是一项非常正确的决定。
当初那个孤身跑进小巷子里的少年，此刻被三位同龄好友围在中间，无奈地交出了麦克风。
钉崎野蔷薇强制收走了麦克风：“没收！今天都不许再唱。”
虎杖试图安慰失落地户枝：“我觉得还好哎……”
他话没说完就收到了钉崎的眼刀。
“就是因为你毫无原则的袒护，才让佐藤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虎杖望向伏黑，希望兄弟捞他一把，没想到伏黑也叛变了。
伏黑撇开脸：“这次我赞同钉崎。”
“看吧，”钉崎双手插腰，“不许再助纣为虐了。”
商纣王户枝无措了地摸了摸鼻子，不明白他的好同学们为何突然反对起他的音乐之路。
“现在……”
钉崎扭臀摆腰。
“给我拍几张漂亮的照片，我要寄给艺能事务所。”
虎杖嘀咕：“你还没放弃啊……”
钉崎眼一横：“你说什麽？”
虎杖连连摆手：“没什麽，没什麽。”
说到照片，户枝便想起来虎杖假死期间没有合照的遗憾，于是叫来五条悟和伊地知一起拍。
伊地知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拒绝：“我就不用了吧。”
户枝说：“伊地知先生对我来说也是老师一般的存在。”
伊地知：“嘤。”
五条悟食指一戳，威胁道：“不许哭，你敢哭我就把你的丑照发给硝子。”
伊地知：！！！
伊地知语无伦次道：“您丶您丶您知道……”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一切尽在不言中。
伊地知心梗。
户枝犹豫道：“其实我们都知道。”
伊地知：！！！！
伊地知：“不丶不可能。”
钉崎怜悯地瞧了眼监督，叹气道：“有些事是藏不住的。”特别是处男的暗恋。
伊地知：……
伊地知：……
伊地知：qaq
欲语泪先流。
虎杖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问：“知道什麽？”
“笨蛋，”伏黑鄙夷道，“你没听到钉崎的话吗，伊地知先生藏了照片。”
户枝疑惑道：“难道不是知道五条老师存了很多丑照吗？”
虎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伊地知先生和五条老师都是摄影爱好者。”
钉崎：“……”
笨蛋浓度过高，她要窒息了。
伊地知的眼泪白流了。
不过他也多少松了口气，同无良教师相比，学生们简直是单纯善良的小天使。
无良教师发话了：“真是太好了呢，洁高。”
说着，五条悟甚至欣慰地拍了拍伊地知的肩膀，仿佛话题引爆者不是他一样。
拍照的间隙，户枝小声对伊地知说道：“您别太在意，老师经常偷拍我。”
伊地知：“……”
更加在意了好不好，为什麽那个唯我独尊的五条先生会偷拍自己的学生啊。
被拉来拍照的三轮霞大声道：“茄子！”
伊地知匆匆忙忙地一咧嘴。
——咔嚓。
所有人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第一届校园祭圆满结束。
在场的衆人之中，只有户枝知晓五条悟的计划。
从头到尾就不存在所谓的预告信。
港口黑手党的二次袭击预告信其实是由五条悟口述，再经户枝的手僞造了一封信函。他们俩人在退租的最後一天，一人写好一张塞进帽子里，再邮寄到京都。
横滨的港口黑手党根本没有发动第二波攻击，他们一样自顾不暇，来到东京的是另一波异能者。
户枝原本是不想参与老师的恶作剧的，他隐约能猜到五条悟想利用两校之间有内鬼，将计就计，传达虚假消息。
可是当真能奏效吗？
五条悟却一脸轻松地说：“那些糟老头子们都有被害妄想症，成天抱着个破椅子不撒手，吓吓他们也算帮他们活动身体了。”
户枝没能想到的是，上面的宁可信其有加上五条悟意外展开领域造成的混乱，竟令这一招儿戏似的钓鱼执法，当真起了引蛇出洞的效果。
歌姬带领的队伍埋伏于京都，两校的背後，一场肃清活动悄然展开。
一切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