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瑞卿自己没住乾清宫,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是修修补补把乾清宫整修了一番,如今澄佑登基倒是没客气,直接搬到了这里面去住,用的借口也是和当年徐瑞卿的一样,为了尊敬父皇所居之所因而别宫而居。
能到皇宫里领宴的都不是寻常官员,皇亲国戚、阁老、六部的天官、京城内数得着的实权勋贵和武将齐聚一堂。因着皇帝没来,众人也都是在各自的位置上静静地坐着并不言语,直到外面传来了内侍的声音,众人知道是陛下驾临才一起起身准备行礼接驾。
这种宴会自然没人是奔着吃去的,澄佑给宗室里辈分高的长辈以及三位阁老、自己的外祖亲自敬了酒,剩下的人便没有这个殊荣,只得按着与皇帝的辈分和官职上前给皇帝祝贺新年,澄佑偶尔喝一杯酒,大多时候只是受了礼就让人退下。
林峰自己回了家时,他的三弟林岭也是等在了他正院的前厅里,见哥哥回来了便让长随下去,自己亲自扶着哥哥坐下,又抬手给哥哥倒了杯茶。
瞥一眼弟弟,林峰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是什么事等着我呢?”
林岭一噎,“都是这个年纪了,大哥还总是这么说我,大过年的哪里有什么坏事。是南边二哥和慕月、澄俞他们送了家书和东西来,我是想着怎的年前送了年礼,过了年又送了东西来才在这等着哥哥的。”
从弟弟手里接过一沓信,看过信的封皮之后林峰把写给三弟的信又递回去,兄弟两个就拆了信看了起来。
林二爷如今赋闲在家,他们兄弟几个的年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林岭自己左思右想后还是辞了官职,如今只在家里读书作画走马遛鸟倒是最清闲的一个。他如今收到的信里,林三爷给哥哥写的就是江南的景致风光和名士词人,林慕月和澄俞两个就是些趣事以及江南见闻,他一目十行之下很快就看完了。
见哥哥看着信眉头越皱越紧,他便老实地缩着脖子等着,果然一会儿之后林峰看完了信之后把信说道,“慕月是问问我能否想个法子把林海留在当地给她办事,她说右布政使的职位正好空缺着,配林大人正相宜。”
之前林慕月也和家里商量过这件事,如今是想再问问父亲能否把事情就定下来,和三叔以及儿子商量过之后,她觉得右布政这个位置还算合适。
“这不算是难办的事儿吧,先帝爷爱用的那些人,如今都养老的养老、出京的出京,这林海也没什么稀奇的,大哥为何如此眉头紧锁”,林岭摩挲着下巴说道。
兄弟三人里唯有林岭没有蓄须,林峰本来也说过弟弟几次,但是如今也是习以为常了,他忽略掉弟弟的小动作说道,“倒不是我怎么了,是慕月怕陛下宁可把人调到京内闲散衙门放着,也不愿意留人在当地。”
林岭听了哥哥这话倒是呵呵一笑,“哪里还有什么能随意放人的闲散衙门,这位林海大人调入京内也得是不能低于三品的官职,要不然就算是能加虚衔也不好看。如今这三品以上的闲职倒是稀奇物,我看大哥您也不必忧虑,提举司都要裁撤了,我看陛下不见得非要这么个人进京。”
被弟弟这么胡乱说了一通,林峰想想倒是还觉得有几分歪理,于是他也按下不提,“那既然如此,慕月既然已经说了那边的布政使司的右布政使的位置还正空缺了,就把他填上去即可。”
女儿和外孙出京身边是带了那么些兵卒的,江南也还算是太平,林峰倒是不担心女儿和外孙等人的安全。只是办事到底是需要文官和书吏,所以林海这么个人才能被留在封地里,林峰倒是乐得成全。
“这一个衙门都被裁撤下去,有门路的能转任其他地方,剩下的倒也算是便宜了澄俞”,林岭又是摩挲着下巴说。
一个衙门能否正常运转下去,里面的官长是谁很重要,有品阶的官员们能力如何也很重要,剩下的虽然品级不高甚至没什么品级的书吏们倒是往往被忽视。
但是官长们都是有任期的,底下的官员们也都是削尖了脑袋往上面钻,书吏们则是大多都是当地人,一方面熟悉各种文书的写作和事务,另一方便也对当地更了解。
林峰也是知道这些事情,于是他点点头说,“这些事儿就算是慕月和澄俞他们不了解,三弟也是会提醒的,倒是不用我们操心了。”
兄弟两个说完了事情,林峰打算抬脚回后面主屋,但是林岭这时也拐着哥哥往书房里去,“后宫赐宴还没结束呢,大嫂还没回家,哥哥自己回去有什么意思,我们兄弟两个也好久没好好喝一顿了,唉别,哥哥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走走走。”
于是等到汪夫人回家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真的喝得醉醺醺的丈夫,她不愿意看这糟心的男人,吩咐人先把丈夫收拾好挪到床上去躺着,自己先带着人进去把这一身的沉得不行的头面礼服换成家常衣服。
林峰这人一喝醉就有个坏毛病,喜欢拉着人念念叨叨,之前林慕月还小的时候林峰还没到如今的高位难免要应酬,她为了避免被拉住说个不停都会躲着父亲走。
汪夫人倒是不怕被拉住说话,收拾好了自己之后也是让其他人都出去,自己进去直面一个眼睛都已经有点发直,但是已经靠在床边等着她的丈夫。
不过今日林峰和弟弟说了那么久的正事儿,倒是不打算再拿这些事情来和妻子说,他看着汪夫人进来,拉着她的手捏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了一句,“陛下已经要准备大婚了,澄俞也只比陛下小一点,也不知道慕月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