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皇登基了,母妃已经是九嫔的位份,却也总是畏缩着凡事都不爱说话,唯有谈论起读书的事儿上,她还能说个一句半句”,灵妤又说。
回忆起自己的小时候,灵妤突然有些庆幸当初父皇大张旗鼓给自己开了兰芝殿,又选了女师傅们让自己读书。这回事情之后她更是觉得若是自己一直留在母妃身边,是不是会也变成母妃这样畏缩凡事不敢多说一句的性子。
尔竹欲言又止,但是咬了咬唇之后还是说道,“奴婢也有些话想对公主说,不知公主想不想听”
灵妤抬头看着尔竹,“但说无妨。”
“公主是金枝玉叶,千尊万贵的皇女,太妃娘娘当年却是只贡生家的女儿,虽然娘娘入了宫,但是她这辈子的所见所学也都是脱不开家里的那一套,她也不是不在意您,只是她确实是没什么法子罢了”,尔竹说完,看着灵妤所有所思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也是松了口气。
灵妤想了一会儿后说,“这不是你的话,应该是汤大人托你对我说的吧。”
尔竹嗫嚅几下还是起身跪下请罪,“是……瞒不过公主您。”
躺下翻身背对着尔竹,灵妤轻声说道,“无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好了,最近事多,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天还有许多事儿要忙呢。”
第124章
“澄俞还是在准备上疏么”,林慕月带着云夏溜达到王府花园中的一个僻静处,走到角落去把水桶提到自己身边,拿起桶中浮起的水瓢开始给面前的一颗作物浇水。
这片地上种着的东西是之前一位西洋船长送来王府的一种观赏植物,澄俞看过之后想着孝顺母亲就把这东西送到了慈惠殿。
林慕月看着这颗植物越看越眼熟,直到小黄花都冒出来了以后她才意识到这东西不就是番茄么,于是赶紧把它从青瓷小盆中移到了院子中,每天还稀罕得不行地去给这一颗独苗苗浇水。
云夏看着林慕月把这一小片地浇完,递给她一张帕子擦手,“是,之前殿下的折子就没得到批复,老爷们也都劝他别再继续上疏了,但是殿下对着此事却执拗异常。”
自从和亲的风声出了,澄俞就私下里和母亲愤怒地表达了好几回自己的意见,“那可汗不过是想要踩着皇兄的颜面多讨要好处罢了!什么送公主和亲就能结两姓之好互为姻亲之盟,骗三岁小儿的话罢了。”
林慕月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和亲对于除开公主以外的其他人都是个好买卖,作为公主‘嫁妆’的银两和各色布匹、盐、茶等东西和军费开销一比也不算是什么大数目。
“从这段时日的战报来看,若是要取下樊城,要不然就是继续增兵用大军直下此城,要不然就是再继续拖一段时间,等到昂族的粮草补给坚持不住人困马乏之际攻城,怎么看都没有直接嫁个公主方便”,林慕月看着儿子脸上的愤怒之色,缓缓说出了这番话。
其实从古至今,和亲都是笔划算的买卖,和起兵以武力值威慑相比,送公主去和亲的成本和代价自然小了许多,所以这才成了许多当政者都十分喜欢使用的手段。
“这些情况儿子也都知道,可是一步退让日后便要步步退让了”,澄俞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一是心疼妹妹,二是觉得这就是个饮鸩止渴的法子,根本就没法真的解决问题。
按照澄俞的想法,昂族可汗就完全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典型,对于这样有虎狼之心的人,就需要直接用大棒先把人打服再谈其他。
“我已经给你外祖父去了信了,到时候只看结果如何吧”,林慕月心里也是极不赞成这幢事,于是也是给父亲传了信件,请求他劝说皇帝一二。
回想了前段日子自己和儿子之间的交谈,林慕月把瓢放回桶里,接过云夏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了手,之后又敲了敲自己的腰后,“这孩子也是固执,算是随了他那个父皇了。”
在林慕月看来,徐瑞卿看着温文谦和,其实内里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只是后来年纪渐长手段圆滑了许多,就不大看得出来罢了。
“算了,你陪我再去找他说说话吧,我再劝劝他”,林慕月直起腰看了看自己的裙角,发现没有溅到水也没有脏污,也就不打算去再换套衣裳了。
“……敌虏既有虎视狼顾之像,自应以力克之,今以公主下嫁,明日何复与焉?臣德薄才疏亦知此理,陛下至圣至明德辉日月,伏望陛下尊奉祖宗之法,不以此策为得法行之。”
又思量了一会儿,感觉已经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澄俞又仔细地添上了套话的结尾,把这本要上疏的折子搁在了一旁。
林慕月进门的时候就是看见了这一幕,她止住了外边儿茂才想要通传的动作,自己进了屋去走到儿子的书案旁拿起那本折子看了看。
澄俞被母亲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本想起来行礼,但是又被林慕月用手按着肩膀把他按在了椅子上,于是只能侧过头去观察母亲读自己写的奏折时的神色。
“写的不错,可惜不见得是你皇兄想看的东西”,林慕月说完了又问,“你外祖父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澄俞看着母亲把自己写的折子放回了桌上又问起外祖父的信,他也只能回道,“是,外祖父的信我已经看了,其实儿子如此上疏,也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罢了。”
当时召属官们准备粮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澄俞现在回想当时众人商议的内容就觉得讽刺,一群人都在担忧北方如何派兵遣将,哪里知道皇帝已经准备嫁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