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范自有自己的本事,他一张嘴能把皇帝哄得服服帖帖不说,对付前朝的大臣也很有一套手段,是皇帝身边儿最能和前朝文官们扯皮的一个。所以风头过了小范倒是也渐渐又重得圣宠,把现在御前一号热灶庞太监给挤了下去。
皇帝的这个吩咐要是说给庞畅,那他还要顾忌一下太后那边儿和皇帝的龙体劝一两句,但是小范确实二话不说就下去传了陛下的口谕,把事情抛给了英博侯。
英博侯嵇勇捷跪接了口谕,但是心里也是嘀咕着陛下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这个时节出去跑马就算是勤于兵马的卫所军士和整日跑马的纨绔都少干,怎得陛下就非要这时候去打猎玩乐。
起身往小范那边走了几步,英博侯开口问道:“陛下怎么这时候起了兴致,公公可否劝说一二,这时候天看着晴朗但是前些天雪太大了也不是跑马的好时候。”
郊外冬日里也没有什么好猎物,去跑马一圈儿别说是什么收获,能够控制好马不被雪地底下的东西绊着都算是个中好手了。
英博侯的儿子嵇元曾是二皇子伴读,所以他对着几位当初的皇子现在的皇帝王爷们在马背上的技术他也是心中有数的。
兴和帝徐澄佑当初在皇子里算是顶尖儿的,但是皇子们就算是在校场里骑马练习射箭都是无数双眼睛盯着,这种情况下去跑马他实在是担忧皇帝能否安然。
小范刚才在皇帝跟前儿是劝也没劝,这时候却谎话张口就来,他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侯爷,奴婢也是劝过了陛下的,但是陛下心意已定哪里会听奴婢的话,所以只能劳烦您找些好手跟着服侍陛下了。”
倒是没想到小范经历过之前的事儿还有胆子骗人,英博侯想了想还是叫了锦衣卫的指挥使来,从锦衣卫里抽调了些精锐共百人许叫他们去陛下身边儿等候差遣。
作为天子直属的亲卫,虽然因着之前父皇那一遭事儿徐澄佑不大喜欢用这些人有些重厂轻卫的意思,不过他这次看了人倒是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精简了一下人数,最后是带着三十来个好手就换了衣裳低调地脱离了回宫的大部队。
庞畅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得知了这件事儿,他火急火燎地拉着小范,“你这小贼!陛下身子刚大好多久你见陛下如此竟也不劝谏一二,就由着陛下胡为么。”
相比于小范师徒,庞畅已经是个在宫中多年的人了,虽说喜欢钻营并且在贪之一字上依旧犯迷糊,平日里也没少收前朝大臣的银子给他们说好话,但是他对着皇帝确实是忠心不二也敢于劝谏皇帝的一些行为。
刚才徐澄佑没有叫这个太监来吩咐也是因着这个,他也知道庞畅是忠心的,但是也不想让他扫了自己的兴致。
小范刚才在英博侯面前还装了一下,现在见庞畅来找自己问却是嘲讽一笑,“我们不就是听陛下吩咐做事儿的奴婢么,您老人家可别真把自己当成个什么御史诤臣了,这世上可没您这种一天就能贪出来条胡同儿的诤臣。”
说完了话小范就把自己被庞畅抓住的袖子拽出来,抄了个帽子戴在头上匆匆出去了,庞畅一跺脚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却也还是要捏着鼻子给他们善后。
这件事儿要是被太后知晓,那李太后可不会管是哪个人去传的话儿,最后还不是怪罪在他这个皇帝身边儿的头一个服侍的人上。
不过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无论是英博侯的担忧还是庞太监的念佛老天爷统统没有听到。当皇帝所骑的马受了惊吓把陛下从马上摔下来了的消息传回宫城时,李太后第一反应是面前的人是否是胆大到敢于犯诅咒皇帝的罪。
“你说什么?!陛下从马上摔下来了,陛下是去祭祖的,怎么会骑马还摔下来”,李太后听见那回话的太监说的话满是不可置信,拍案而起后不顾规矩体统大声问来人。
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抖得筛糠一般,他回话时也是磕磕绊绊,“回、回太后娘娘的话儿,陛下在太庙出来之后说礼部冬至前曾上了份折子,说古之帝王冬至日都是郊外开坛祭天,陛下说明年也可遵守古制所以想去郊外走走,就命我们回宫自己带着锦衣卫的大人们往郊外去了。”
不过徐澄佑自从登基为帝之后荒废了弓马功夫许久,他这大冬日里去跑马对着人和马的要求都极高,皇帝身后跟着的人一个没注意,皇帝就连人带马都栽在雪地里了。
看着太后起身听了回话后似乎是要昏过去了,新鲜出炉的裴贤妃也是面色铁青,她扶着太后坐下之后厉声问道:“说清楚些,陛下现在如何了身边儿是谁在服侍,你这一路上没有走漏什么风声吧,可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小太监见太后和贤妃疾言厉色也是被吓破了胆,他边哭边回道:“陛下摔在雪里了人倒是还清醒着,只是好像是雪下面有什么东西伤了陛下的龙体,陛下流了好些的血。”
裴贤妃这些日子没少往太后跟前儿跑,她想要说动太后把今年的宫宴交给她一部分事儿做,摆明了是要继续和皇后抢宫权。
李太后虽现在和儿子的关系依旧是没完全转圜到原来的亲密,但是也还是随着儿子的意思抬举贤妃,也是渐渐松了口想要按着以前两妃有过辅佐皇后的经验再抬举一回贤妃。
裴贤妃则是还有点别的意思,她现在独占四妃之位不再想像以前一样和静妃一起协理,而是想要自己独占这个名儿,所以她这些日子往慈宁宫跑得就更加殷勤了。
这些日子裴贤妃没少在太后身前打转儿,对着兴和帝都更加了解了一些眼见着平日里两人的相处也更和谐了一点儿。不过今日她听了这样的消息还是感觉尴尬,只是见太后被围着顺气说不出话来了,才不得不出声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