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为公主接风洗尘的宫宴是开在晚间了,现在她也吩咐了只叫近枝宗室女眷入宫并不叫其他外命妇也来,所以晚上宫宴之后还要看戏和焰火闹到再晚也可让诸位王妃、夫人以及宗女留宿。
到了外面李婉澄深吸一口气,她看着慈宁宫花园里面开得正好的石榴花,整个人就又沉默了下去。
林慕月慢悠悠地也走到了石榴树下,她看着似火榴花艳目视前方说道:“如何,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嫁公主这件事儿徐澄佑自己能决定,但是若是当年李太后极力反对到底也是能起一些作用的,但是李太后不仅没有出言回护过那也叫了她许多年母后的姑娘,还立刻把自己亲生的女儿保护了起来。
李婉澄徐徐吐出一口气,她掐下了一朵石榴花一边摆弄一边说,“也不是今日才后悔的,只是今日看到灵妤那孩子瘦了那么多我心里更难受了,不过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我现在后悔也是晚了。”
知道当年儿子做得事情不地道,李婉澄自从知道昂族人要入京商谈之后就开始有些心神不定,现在被林慕月看出来了她也不意外。
林慕月看着那朵石榴花淡淡地说,“也不是没有机会补救,娘娘知道穆赫可汗此次入京是为了什么吧?若是真的成事了那灵妤是真的一去不会再有归来之日了。”
李婉澄缓缓侧过头去看着林慕月,她消化了一会儿对方话中的意思语气惊骇地问道:“你、你不会是起了那个念头吧?”
林慕月捡起了刚才李婉澄惊诧之下掉在了地上的石榴花,她把花儿搁在了栏杆上随意地说道:“有何不可。”
当初嫁公主是因为昂族想要压大郑一头并攫取些好处,大郑也需要让公主成为维系两族表面和平的一个符号,所以两族一拍即合一嫁一娶。
“但是现在两族之间有更好的利益纽带,那灵妤的去处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了”,林慕月看着李婉澄说道。
李婉澄现在心底里翻腾的情绪略平静了一点儿,她眼神复杂地看向了林慕月问,“也是陛下的意思?”
这种事儿没什么好瞒着的,林慕月点点头说,“也还是要看灵妤自己的意思,若是她愿意跟着可汗出塞我也不拦着,若是她不愿意……那我们自然说什么也要留下她。”
李婉澄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上前几步想要去拿那朵儿石榴花,但是手抬到一半儿之后又看着林慕月问,“你今日和我说这些,是有什么目的吧?”
纵使是皇帝母子有了这个打算,但是也不是必须要告诉自己,李太后听林慕月说了那么多话,也是反应过来她也算是话里有话。
林慕月被人看出了心中所想也不慌张,“正是如此,娘娘的祖父曾为士林名宿,弟子亦是如今名满天下的大儒,若是到时候有些什么风言风语,也还要请您修书一封了。”
当下普通大郑女子和离还会被指指点点,让灵妤长公主和昂族可汗解除婚约和离这若是传出消息去那真的是石破天惊了。
不说朝中大臣的折子会如何再次雪花一样飞进养心殿,就是天下悠悠众口也不是那么好堵住的。
尤其是当下一些读书人例如海成山人也算是十分顽固,偏得这些人的话还算是颇有影响力,所以林慕月也是想着最好是有一位或者是几位儒林名宿能帮着说一些话,她就是把眼光放在了李太后娘家的势力上。
李婉澄了然地点点头,“好,我应下了。到时候若是有需要的你随时叫人来告诉我就成了。”
见李婉澄答应了,林慕月心底里其实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既如此就多谢娘娘了。”
李婉澄摆摆手制止住了林慕月的客套话,她看着人说,“你不必和我道谢,怎么说那孩子也要叫我一声母后的,上一次我没想护也护不住她,这次我也不想再如此了。”
林慕月见李婉澄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件事儿她也是重新有了心情,“我倒是好劝住,过一阵子若是灵妤答应了,刘太妃要如何应对还得是娘娘您自己想办法了。”
李婉澄的神色一僵,她自然也是知道林慕月前一阵子被刘太妃折磨得多厉害,她顿时感觉有些头疼,“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到时候你自己去应负刘太妃吧。”
这话一出林慕月忍不住笑出声道:“人说天子一言九鼎,娘娘贵为太后不说是如此也得有个七鼎、八鼎吧,说话不作数可不成呢。”
被这么说了李婉澄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哪处学来的话儿,快别说了。”
两位太后在谈笑间敲定了这么一件要紧事儿,灵妤长公主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亦是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
不过既然能留在大郑公主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郑重地谢过了两位母后如此为她打算。
前朝的宫宴之后,徐澄俞也留下了穆赫可汗初步透出去了这意思,穆赫可汗在大郑皇帝的话里品出了几分意思,只是他若是从自己心底里出发其实不大愿意让公主离开就是了,所以在未言明之前只当不知道这个消息。
昂族可汗既至,徐澄俞就立刻开始准备去行宫的事宜了,这次端午亦是在行宫之中庆贺佳节。
昂族所居之地亦有江河,只是他们并不过端午也不知有这些习俗,所以上至可汗下至随行侍奉的仆从,这一行人倒是都看了个新鲜。
其中京城诸卫所和驻守京郊和附近的兵营里将士一起赛龙舟的比赛更是叫人拍案叫绝,林慕月知道这些人都是各处选来的好手本就被调足了兴致,号令的锣鼓一敲众将士们你追我赶还互相过招的场面还是让她过足了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