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都动上枪了!
我状着胆子想上前劝阻,却被阿荣手臂一横挡回了身后:“宾哥,昊哥让我保护欢小姐,我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
阿宾微眯着眼看他,抵在他额上的枪口纹丝没动。
我用力扒拉开阿荣的手臂:“宾哥,是七哥找我么?”
阿宾脸色缓和一些:“是,七哥请欢小姐去一趟。”
我知道这时候决不能说一个不字,故作轻松地拍了拍阿荣的肩膀:“阿荣我跟宾哥去看看,七哥找我呢。”
阿荣紧抿着嘴没说话。
我瞧了眼仍然和他的脑袋亲密接触的枪,朝阿宾嘿地笑了一声:“宾哥,你爱拿枪开玩笑,阿荣不怕,我可先怕了。都是自家兄弟,小心走火,宾哥还是收起来吧。”
阿宾轻哼一声,枪头翻转利落地插/入了衣袋,侧身朝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朝阿荣笑笑,刚要擡脚,手臂忽然被他拉住。我诧异回头,阿荣已经一手揽住我后腰,另一手抄起我的腿弯抱起,大步走到阿宾的车前,弯腰把我轻轻放进车后座里。没等我说声谢谢,他先捉起我的脚腕,皱着眉检视血淋淋的脚。
“伤药!”
他沈着声朝身后的阿宾伸出手,阿宾一歪下巴,立刻有人去后备箱里拿了药箱过来。我眼睁睁看着阿荣取出药棉丶药水丶绷带,给我擦拭包扎,手法熟练,没花多少时间就处理完毕,脚上裹了厚厚的纱布,疼痛顿时去了大半。
阿荣轻吁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帮我拉平外衣的褶皱,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非常时期,欢小姐谁都不要轻信。”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撤身退开。
阿宾朝手下摆了摆手,从另一边上了车后座。
谁都不要轻信?阿荣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阿宾就坐在身边,我也不敢再问。车子发动,很快加速驶离,阿荣略显忧郁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巷拐角处。
车里一直都很安静。阿宾平时就不多话,这会儿更是板着脸不言不语,我一路上压根就没敢跟他搭话。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绕来绕去来到城郊一处偏僻的别墅区,独门独户的,周围没什么人的样子。
车在主楼前停下,保镖过来打开车门,朝我躬身行礼。阿宾过来要搀扶我,被我拒绝了,他也不再坚持,带着我直接上了二楼,走廊两侧有几个房间,他推开一扇门,朝我微微欠身:“欢小姐先在客房休息一下,等七爷忙完,就请您过去。”
我点头进了房间,阿宾离开,门口守卫的保镖轻轻关上房门。随着门锁喀嗒一声轻响,我心头紧了紧,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回身去拧门把手,果然已经上了锁。
这是做什么?
是因为我泄露了帮派的机密,抓我回来问罪的?
我早该知道,昊子哥不舍得伤害我,别人却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个罪人。原来阿荣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才带着我逃走的!
成七爷他们会怎么处置我?
想到兴义堂刑堂的可怖,我忍不住浑身发软,牙齿打颤。早上逃出来时没带手机,房间里也没电话,我强忍住心底的恐惧,踮着脚尖踩着柔软的地毯查看紧锁的房门和窗户内外,四下守卫严密,保镖随处可见,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脚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血从厚厚的纱布里渗出来,在浅米色的地毯上留下几个绯红的印迹。
既然没法逃脱,我只能默默躺到了床上,拉开被子蒙上头。在酸涩的泪水恣肆的时候,我哽咽着低低叫了声:“哥……”
没多久,我竟然睡着了,还梦见了顾青山带我出去参加商界派对,高贵的绅士,盛装的美人,奢华的酒宴,仿佛是末世最后的狂欢……
看,没心没肺或许就是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了。
直到被一阵动静吵醒,我的口水已经浸湿了枕头。
起来一看,是有人送了饭菜来。天都黑了,应该是晚餐。闻到饭香,我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了,顾不得旁边守着的保镖,狼吞虎咽吃了个底朝天。随后,有医生来查看我的脚伤,重新换上药。最后,又有人送来了一箱衣服鞋帽和日用品。
好吃好喝好伺候,成七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懵了。
“我哥什么能来?”
阿宾没有露面,我只好问一直守在旁边的保镖。
“昊哥公司有些事暂时脱不开身,不过他传了话来,这几天外面不安全,请欢小姐在这里好好休息,他会尽快回来。欢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给我说。我叫何喜。”他语气间对我很客气,这让我放下了一半的心。看这样子,成七爷不会立刻把我推上绞刑架问罪。等陈昊来了,我就有救了!
於是,这天起,我吃得饱睡得也香了。
可好事总是不能长久,虽然没被允许出门,可凭着直觉,我知道别墅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两天之后的深夜,外头忽然乱起来,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欢小姐,醒醒!欢小姐!”
我迷糊着坐起来,还没来及出声,何喜已经推开门闯了进来,“欢小姐,事情紧急,七爷让我带您立刻离开。”
这句话我听懂了,这是要跑路!
好在我晚上都是和衣睡的,跳下床抓起外套套上鞋子就跟他跑了出去。
院子里没开灯,停着七八辆车,保镖们迅速跑动着,有秩序地分别上了车,谁都没有说话。看样子是出事了。
这辆车里除了司机,只有我和何喜两人。我心里莫名紧张起来,我不知道成七爷在哪里,也不知道阿宾在哪里,更不知道陈昊是否安全。
好在,何喜一直陪着我。
车队没开灯,摸着黑驶入黑黢黢的夜色里。我注意到经过路口的时候,总会有一两辆车驶离车队,最后,只剩下我乘坐的这一辆车,孤零零地驶向未知的前路。
坐在副驾位置的何喜大概察觉到我的不安,转过头道:“欢小姐是担心昊哥吧?昊哥已经出来了,会在半路接我们。”
我心里一松,随即便听出他话里的古怪,忍不住问:“出来?我哥是从哪里出来的?”
何喜顿了一下,挠挠头:“原来欢小姐还不知道,对不起,是我多话了。”他说着转回身去,任凭我怎么询问,都只是一句“欢小姐见到昊哥就知道了”,再不多说什么。
他姥姥的!
我肚里把他骂了十八遍,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敬。这荒郊野外的,老子我现在谁都惹不起。
好在过不多久,何喜接了个电话,车速慢了下来。前方车灯闪了两下,司机靠过去停了车。
看到微弱的车灯中熟悉的身影时,我心头狂喜,跳下车就朝他扑了过去:“哥!哥……”
陈昊张开手臂抱住我,低头在我额上吻了一下:“乖,哥没事。”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陈昊拦腰抱起我上了他的车,吩咐司机开车。我看到何喜的车也跟在了后面,想起他刚才的话,忙问:“哥,出了什么事?”
陈昊轻轻揽着我,闭着眼靠在座椅上,好半天才道:“公司出了点事,这两天警方追得紧,一直没能脱身。”
他神色间很是疲惫,我不忍心再让他费神说话,便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心里默默念道,不知道顾青山这衰男怎么样了。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在我混沌着打了几个盹之后,终於到了目的地。
这像是一间废弃的仓库,成七爷已经到了,见到我们大步走过来:“阿昊,刚得到消息,这里可能也不安全了,我们换个地方。”
“怎么会!只有眼前这几个兄弟知道。”陈昊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十几个人,忽然落在我身上。
我被他逼人的视线吓着,朝后退了一步。他哼了一声,两步到我跟前,伸手扯下我的外套。我瞪大了眼看着他在衣袋里摸索一阵,捏出一个黑色的纽扣电池一样的东西。陈昊的神色出离愤怒起来,拉过我就开始搜身。
“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我口袋里的……”
陈昊无视我的解释。
我只能忍着他在我身上上下其手,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好吧,他是我哥。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下一刻,他竟然从我身上又找出一个同样的东西。
“很好!知道用追踪器了!”
他将这两个追踪器掼到地上,踏上脚碾碎,随即毫无征兆地擡手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眼前猛然一黑,整个身体被他强大的力道甩倒在地。陈昊跟过来擡脚又要踹我,被阿宾拦住:“昊哥,不怪欢小姐,应该是阿荣那小子!我早就怀疑他是警方卧底了!”
阿荣?
我想起那天临分手时他帮我认真包扎伤口,帮我细心整理衣服,忍不住笑起来。
真是绝大的讽刺!
阿荣,你让我不要轻信任何人,可我却偏偏相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