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犰狳(4)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是恐惧会。

付晓晨死亡细节被严密封锁,但是不少人目睹了现场惨状,很多住客因而退房,当然也不乏无知无畏的人,这些人基本都聚集在七层之上,四楼的房间一时间问询者寥寥。

几人周边只剩下三间房的邻居,这几个大妈出自一个旅行团。退房还得扣钱,反正白天不在温泉小镇,晚上睡一觉的事,大妈们的欢乐和宫一道的担忧并不相通。

上次妴胡事件他还没缓过劲儿来,这又闹出一桩凶杀案来,他的小心脏哦,怎么承受地住?

此时,宫一道正站在江岸的房间内

“还有神婆大人,你们给我交个底,楼下的案子是不是有什么蹊?这儿到底还能不能住?”

小桂花回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宫一道迷糊“砌什么墙?”

江岸接过话茬“就是说,不安全,让你快点跑”。

他心里嘀咕,我就说我就说,自打进了阿尔山,右眼皮就跳,而且还碰上江岸。果真就没有好事。

宫一道在房里转了好几圈,想想中途离团要扣的工资,终於下定决心“那晚上,我和你们睡吧!”

小桂花由衷敬佩“你不走吗?”

他挠挠头“哎呀,我是个导游啊,不能抛下我的游客,职责所在”他说这话,正义凛然,就差金光环身了。

封小云想想江岸和宫一道躺在一起的场景,这画面太美,她不忍直视,索性说:

“那你去我房间,沙发,懂?”

宫一道撇撇嘴,“懂”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江岸一向不辨悲喜的冷脸,但是现下他眼神儿跟要杀人似的k

“你跟我睡”。

看着冷意弥漫的江岸,宫一道下意识地点头

“好”

实在是乖宝宝,他从江岸缓和的脸色中读出了满意。

案件如同众人所料,进入瓶颈期,建国后不能成精。付晓晨死於谁手,也许终究会成为谜案。

鱼的记忆不过七秒,人类也不遑多让,前几天人心惶惶的凝重气氛逐渐散去,每天采买的车依旧满载而归,供食客们大快朵颐。

不过这几天黄金宴停办,因而在酒店的餐厅,时常能听见来自高楼层人群的抱怨。

杜天威也再没有露面,三人每天游弋在小镇中,像极最普通的游客,宫一道依旧早出晚归,把大妈们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登登。

阿尔山的泉眼不少,水质上乘,甘甜清冽。

温泉又有养疗功效,这几天进入了诡异的平静,於是在小桂花的提议下,三人决定去尝试泉疗。

三人躲清静,去了最边上了两眼泉,天色渐暗,除了他们,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泉边花草繁茂,水汽葐蒀,仿佛一切都浮在真真假假中,这不真切给并不不太平的这里镀上了一层柔软的滤镜。

封小云把自己浸在轻绸软缎的水波中,随手去捞水中的花瓣

“哎呦,还真有点理解了纣王纵情,酒池肉林的好处,”

这话引来小桂花的吐糟:“小云彩,你是多没见过世面,就这,就这,你就纣王了?再让纣王听着呕出一口千年老血来。”

封小云不以为然

“这舒舒服服地泡澡,在我这儿,就是人生享乐极限了,怎么你去过更好的地方,是帅哥成群还是还美女如云?”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开车啊,论起小桂花,岁数是不小,但是本质上还是个纯情少女,听着封小云的话,她脑海里浮现出一排帅男伺候她洗澡的样子,妈呀,不敢想。

红色爬上了她的俏脸,好在水雾缭绕,并不引人注目,输人不能输阵势,她梗着脖子回应

“切,这里的地脉能养出什么好泉,最好的东西都在真正的山里”

封小云没空和她讨论泉水品质,看着江岸来了,招呼他下来。

江岸看着她眉眼弯弯,白皙的脸庞染上了粉红,真是人比花娇。

见江岸没回应,封小云更加卖力的招呼,她现在就差手里扬个小手绢儿了。

“江岸?江岸?”声音慢慢变了调。

虽然极力控制,她的声线还是有微微的颤抖。江岸盯着封小云,她用手轻轻向右指了指。

右边也是一眼泉,只有一个光头大哥在泡,是实打实的泡澡,他还拎着个澡巾,就他自己也没谁拦着他,因而也没人告诉他,那暗影悄然来到他的后身。

花草掩映间,三人看不清楚,只能依稀辨认出像是蜥蜴的一类大型爬行动物,但是没有这么大的蜥蜴!

那个大哥兀自沈浸在洗澡的快乐,封小云慢慢起身,尽量不带起来任何水花,她在等待,她不是英雄也没有侠骨热肠,但是她无法看到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亡。於是想尽量提醒那个光头男人。

几乎是封小云一行动,江岸就猜到了她的举措,这个女人莽撞却也可爱,他蹲在半人高的蜀葵中,伺机而动。

封小云刚一摸上岸,唇角一片温热,是江岸的手,示意不要发出声音,她默契地点头。

跟着江岸透过蜀葵丛,她才知道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多么无知。

那根本不是蜥蜴,蜥蜴不出生出人类的手。

封小云清晰的看到,那东西就像人的后背生出了蜥蜴的外壳,而在尾椎部,添上一条坚硬粗尾,尾巴扫过地面,发出不小声响。

而洗澡的光头男人恍若未闻,依旧拿着澡巾搓着自己的上半身。

粗尾扫过蜀葵,带落几瓣残花,它转过身来,它要下水!

水面映出它生的那张人脸,长长的头发覆在脸上。

那是一张别扭的人的脸,几人深吸一口气,这东西比血蛛还要恶心,血蛛可以用畜生,用兽来定义,那么,眼前的一切该怎么界定?

江岸两人甚至感到了脸上微热的触感,是这东西入水时带起的水花。

江岸拉起封小云,向后慢慢挪着,突然背后触到了什么,两人齐齐回头。

还好,是小桂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岸边,静静地盯着那眼泉。

此时,水面平静无波,那个男人也完好的靠在岸边,惬意品尝红酒。

突然!

他剧烈痉挛,有什么缠住了他的腰身,江岸快步上前。

“坏人好事,可是要折寿的!”小桂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水面。

江岸面色冷了下来“你称那个东西是人?”

小桂花回道“我说的是人啊,你们没看水里的男人逍遥地很啊!”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此时他趴在岸标,一脸销魂,似乎是在做什么让他欲·死·欲·仙的好事。

封小云嘴上厉害,可也只限於嘴上,她呆呆望着水面上的男人起起伏伏?不知道怎么表达。

小桂花先背过身去“在它们的世界里,这是遵循天道自然,不过现在它忙着大事,没空搭理我们,等它办完了,可就不一定了”。

这个它是谁,三人心知肚明。

至於那个男人,暂时应该没事,毕竟自然界里吃掉伴侣的生物不算多,而且看那个男人的模样,恐怕也不想获救。

它甚至回头,扫视岸边,封小云不自觉和竖瞳对视。两条黑线长在金色的瞳孔间,说不清的诡异。

只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吃瓜爽,八卦妙,若是为了吃瓜把性命丢了,绝对是大傻x。

封小云转身想走,缺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脚底生了钉子般,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盯着水面。

什么意思,被迫吃瓜?

封小云尽量转动眼球,视野有限,她只能看到江岸的半片衣脚。他在移动!

她能看到的衣料逐渐扩大,这意味着江岸一直在向前,而前面——是泉眼。

而正前方,它已然和那个男人纠缠在一起,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笑起来应该是什么模样,但是她知道,它在笑,笑他们的无能,笑他们的自投罗网。

喉头涌起血腥气,封小云把全身气力放在腿上,哪怕只能移动半分呢?

突然,她动了,但只能向前,而它,笑容加深。

封小云向前走去。脚尖触到湿意,已经入水,温热的水流过脚面。她的脚趾不自觉的蜷缩。

可以动了?

太好了,封小云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倒也真要感谢光头大哥的牺牲,那一人一兽正在兴头上,暂且无暇他顾,她依旧直挺挺的站在水边。

偷偷去扫旁边江岸,他的一双脚已经站在水里。似乎还要继续。

带着硬壳的尾巴拍打水面,带着腥风的水花溅到脸上,它向岸边移动,是江岸。

它是冲着江岸来的。

反观江岸,还好似一根笔直的梅花桩,动也不动。

封小云感觉自己冷汗流到水里,忽的,她猛然闭上眼,不管了。

她和江岸的距离不过半人宽,而那东西在水里的速度很快,她向斜后方向猛然倒下,砸在江岸的肩膀上。

真疼!

身体触碰的一瞬间,江岸一个趔趄。她做到了!

“跑”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声音,两人借着岸边水生植物粗壮的根系,好歹踏上土地。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小桂花犹疑问道。

封小云气喘吁吁,说不得话,用手指着身后的泉眼。

小桂花啧啧“是啊,这不上演限制级呢吗?不过和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你俩跑成这样不是想赶紧告诉全酒店的人吧?”

她的眼睛滴溜转,上下打量着两人“还有着急办点别的事?”

江岸封小云此时死里逃生,闻言向后扫了一眼,东西正带着光头大哥在水中央起伏,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样子,那刚刚的一切,难道是幻觉?

封小云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水印上沾了不少淤泥,可见刚才的一切都是真是发生的。

她和江岸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浓重的怀疑。

这两人这奇奇怪怪。

“你们怎么了?水里的画面虽然辣眼睛,但是无害的呀”

封小云觉得自己快疯了,刚刚她和江岸差点被弄到水里,这能叫无害?

小桂花认认真真地解释道“你们看到的是欲兽,没有实体的,它无非是制造一些幻境,让人沈迷,但是它没有实体,最多,最多是让人有点虚罢了”

小桂花小心地觑着江岸的神色,猜测两人定是刚才发生了什么,才这样不正常。

她接着说:“你们懂的哈。所以就水里那男人,也不过是会觉得身体虚点,做了个美美的春·梦罢了。”

江岸问“你是说,那个男人不知道它长什么样?”

小桂花咋舌“当然,没准在他眼里,是某个绝世大美女或者赛过女明星呢,不然谁能下去嘴啊,幻兽又不傻,这东西只是没有实体,又不是没有脑子。”

封小云接着说“没有实体,这和妴胡很像。”

话题严肃起来“严格说来,它们其实是同一类的东西。”

小桂花望着夜色深浓之处缓缓说到“这个世界很肮脏,就像是我们人类造出来的垃圾山,终有一天,地球会承受不住。平衡早已崩塌,所以才有它们的诞生。”

江岸大概能明白她话里的它们是谁“那么它们具体是怎么出现的?”

“除了物质垃圾,其实我们也产生很多的情绪垃圾,怨多了,妴胡自生。妴胡之妴本就是女怨啊,至於这个东西,它叫欲兽,那自然是欲望多了产物。”

三人回去时,出奇的一致没有发声,这让收工早的宫一道很是好奇

“你们三个去哪了这是,怎么一个个这么奇怪?”

他看江岸,明显对方不可能有所回应,转而对着封小云“小云彩?”

封小云不是什么傻白甜,但有些时候知道和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的,心里一团乱麻,好像快要找到线头,又没了头绪,那张别扭的人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它到底是谁?

“小云彩?”宫一道不死心

对着宫一道的穷追不舍,心间像是有根弦嘣地断开,索性大手一挥“没事,我们约着去看了场活的春宫大电影!”

宫一道目瞪口呆?“你们三个看的?是我太落伍了吗?”

连江岸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完了,这是坐实了。

对方回身“我要回房了。”他看着宫一道说。

宫一道马上心领神会“哎呦,我也困了,咱们一起回。”唉,这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几人散去。

封小云在床上辗转反侧,那张脸,她一见到,就觉得特别别扭,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她坐起来苦思冥想,是不是自己见过?

她是导游,天天和人打交道,微信里的人早就上了千,一个个排查,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不对!

她记性不差,忘性更大,许多以前接待的游客,现在连名字和人都对不上号了,

这张脸,一出现,就勾起了她心底的记忆,一定是最近的见过。封小云对着手机里最近新添加的人名,一个个地翻着朋友圈照片,除去一小半没有看不到照片的人,剩下的那些都不是。

它,到底是谁?

睡前昏沈,迷蒙间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既然妴胡可能会有实体,那这个欲兽会不会也有呢?

睡至半夜,身上汗津津的,她翻身起床。

闷热得让人心烦,封小云披上外套去走廊间透气。阿尔山的空气中都挟着林木的清新,她看着远处高高矮矮的林子出神。

江岸出门抽烟时,正好看到靠在廊栏边上的倩影。

好似故意,他放轻脚步靠近,贴在她的耳侧,呼出的温湿气息让她有些痒“有没有受伤?”

封小云转瞬明白他是在问水边的事“没有,就是你肩膀挺硬的”她眨眨眼睛。

“让我看看”他的手很轻,拨开刘海,果真有一块淤青

“擦药!”

“不用了,这都不疼”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封小云说不疼的时候,江岸反而更心疼些。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但是问题的症结还没找到,总之和面前这个姑娘有关。

他拉着封小云“还是得上药。”

封小云哭笑不得“真的不疼。”

正在这时,宫一道开门“你们在门口拉拉扯扯地干嘛?不是,咱们办啥事不能进屋办嘛?”

回到房间的江岸难得的失眠了,他的脑海里反覆出现她光洁的额头还有那可恶的淤青。

甚至他还听见宫一道着四不着两的话在循环播放。好容易睡着了,居然梦到他拿这一块橡皮给封小云擦额角那块淤青,怎么擦也擦不掉,真是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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