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鱼(9)
箱子里是散放着的几只防狼神器,自然是和□□比不了。江岸把开关旋开,瞬间蓝色的电弧滋啦做响。
被这边的声音吸引,宫一道蹲下来在小箱子里翻找,除去那几只防狼电棍,箱低有一捆子细钢丝绳,和稀稀落落的一层黑色小球,他捡出来一只,对着太阳研究,“这东西倒是挺像中药丸的”
江岸扫了一眼他手上“嗯,就是不大好吃的样子,小心,可别手抖”
他那个“抖”字还没有消散,宫一道手里的小丸就掉在草地上,沿着之前雨水冲出来的沟壑滚出去好几尺远。
宫一道小跑着去捡回来“这是什么东西”
江岸继续低头鼓捣着那些防狼神器,他把里面的电线都拆了出来,手上动作不停“那是土方炸药,炸鱼用的,叫白雷子”
宫一道一听炸药,手上是真抖,这小东西好像一下子增了千倍的力量,他两手合拢,小心地把这祖宗请回了黑箱子。
擡头问“黑乎乎的,还起名叫个什么白 ”
这时候江岸已经把手里的防狼神器重新装好。“它是黑的,但是扔几个下河,不一会就飘起来白花花的一片”
宫一道反应过来,白花花的是什么,脑补了一下,不行,太瘆人了,他有密集恐惧症。
山路难行车,几人还是全靠两腿过去,简单装了补给,此外就是带了改装的大功率防狼神器。
宫一道落在最后,小心的抱着黑箱子,嘴里碎碎念着。
小桂花回头“哎,你倒是快点啊,弄个塑料袋装上不就行了,抱个箱子干什么”
宫一道撇嘴“你当是我这是大号摔炮呐,还是小心稳妥点好”
小桂花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伸手要帮他拿,他还不用。
靠近矮山,那种奇怪的停滞感又扑面而来,被环抱的山间凹地依旧安静的沈睡,封小云看着山顶沈沈坠着的乌云,山雨欲来。
她看着天边说道“你们看,要下雨了,不知道,这场雨是岁数多大”
几人想起之前的猜测,沈默着进山。
直到进了毡房,雨还没有落下,就像是酝酿这什么天大的阴谋,此时还没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这黑鱼诡异,几人商议再商议,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它迷晕了,方便行事。
几人把帐子翻了几翻,也没找见那只白瓷罐子。
宫一道问道“这鱼蜕,是不是都让他们吃了”
“按理说不会,祭祀三年一次,在三年期间,难免不生什么意外,毕竟,那鱼蜕除了致幻,也算是神药了,他们不可能不留”封小云说
这就是了,宫一道想起自己前不久吃的莹白鱼蜕 。
江岸补充“而且,就算是这次吃光了,没道理连罐子也扔了”
宫一道的心底忽地闪过那个模糊的身影。
小桂花动动鼻子,湿热的气息钻入鼻孔“落雨了”
不能智取,便只能强夺。如果是在陆地上,尚且有几分胜算,鱼游入水,水下环境覆杂,而且他们的装备根本不足以支撑在水下有过多停留。
天色渐暗,时间不等人。
江岸盯着宫一道的箱子,不知道这一箱子鱼雷能不能够不够那黑鱼消用。
宫一道心道“还真炸,得,走着吧”
潭水幽冥,雨珠连线,如箭一般射入水中。小小的涟漪消失又荡开,四人看着潭水心头发苦,这鱼啊,你倒是出水换换气不是。
看中了位置才好下手,不然手里这点子东西,怕不是只能给黑鱼挠痒痒。
海龙节生了变故,上次的木头筏子丢在岸边,一半潜入水下,一半陷在黑泥里。
江岸上前去拖拽这张筏 ,轻盈的木质吸收了沈甸甸的水分,江岸掂掂手里的份量。把木筏整个拖出来
“别告诉我,你打算坐上去,以身钓鱼”封小云背倚大树,戏谑地说。
江岸笑出声“不至於,我不是英雄,更不必逞英雄,我只想留着这条命…: ”后面的那半句话他没有说。
他从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冥冥中有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告诉他,先别说。
江岸扬起头,从他这个角度看封小云,她纤细挺拔的身姿如同修竹,他算是明白何为亭亭玉立了。
话音刚落,那青青嫩竹在风中抖抖翠叶,干净的馨香在他鼻尖萦绕。
封小云低下身来,看清江岸动作,很快和他一起动起手。
草叶在指尖翻飞,不多时,草形人偶已见雏形。浸湿的木筏本承重不了真人重量,放两只假人正正好好,江岸把筏子推向潭心,想想又快速割破手指,把血液滴进草间。
几分钟过去,潭水无波。
宫一道一直盯着着幽深的潭水,有呕吐的冲动。他背过身去“怎么会没有动静呢,是不是我们程序不对”他想想“就算不铺个大场面,那个钟古碎碎叨叨的那一套是不是得有?”
随即转身大声唱喝“开龙潭,赐龙肉,献采红食有真意,绵泽千年无尽头”眼见着潭水一依旧如常,宫一道想着,是不是得再来一次。
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长满瘤子的身躯几乎是瞬间出水。猩红的大口正对上,宫一道的脑袋。
他能感觉到,灼热的腥风掀开他头顶的发丝,脑袋居然还能正常运转,宫一道想到 ,下一刻是不是头盖骨就完了,下意识的两手捂头。
於此同时,碧绿藤蔓缠住他的脚,带着他飞速后掠,宫一道再睁眼,已经离开潭边几米远,他双手感受,手底下是头,很好很好,还活着,转瞬想着,果真跟着江岸这厮,没好事。他这边思绪百转千回。
那厢黑鱼补空,气极,尾巴拍起的滔天水浪,飞溅到宫一道的脸上。
江岸眯着眼,这东西真精,相必是早早潜伏在水下,只等这致命一击。眼看它又要钻回水下,他凛然一跃跳上木筏,那黑鱼见来了血食,果真回转了身子。
眼边的红瘤子颜色加深,赤红的眼珠狡猾看向水面,这鱼它是故意的,只等他们一个一个送命来。
毫秒间,江岸投向水中,水底昏昏,他飞速掷出短刃,刀锋贴着鱼身飞速滑行,颤巍巍的瘤子被割破,里面浓黑色的汁液散开,水下昏黑腥臭。
黑鱼吃痛用力的拧翻鱼身,就是现在。
封小云和小桂花并没有因突如其来的变化乱了阵脚,按照计划,两人相对而立,手中的藤蔓和软鞭紧紧缠住鱼身。
黑鱼似乎也意识到,只有逃回水底,才能求得生机,它疯狂的翻转腾跃,封小云两个早把身子和潭边的几人合围的古树绑在一起随着黑鱼的动作 ,封小云的双脚离地,她脚上使力,如猴攀挂,藤蔓在腕子上绕了几圈,两下角力,细白的皮肉被藤蔓割出道道血痕。
那边的小桂花把鞭子钻得死紧,计划中,本是由江岸把鱼雷抛入鱼腹,现下江岸还在潭中,万分危急时刻,小桂花扯开嗓子喊“宫一道,炸鱼啊”
趴在草里,气还没喘匀的宫一道头皮发麻,怎么的就是他了,来不及磨蹭,他连滚带爬的起身。
手中空空,几米开外,潭面上一个黑色的东西正在起起伏伏。
宫一道哭唧唧,心道,完了,一定是刚才,箱子落水了。
黑鱼在潭心挣扎地厉害,眼看带起的水波把箱子推至更远,他硬着头皮,上半身旋在半空,伸手去捞。
眼见着指尖儿摸上了皮质的箱面,够着了够着了,一个浪头打过,又卷到几米开外 。
卧槽,宫一道大骂
浪尖的地方,忽的伸出来一只手,稳稳托住箱子。
封小云那边,藤蔓折了一根便蓄上一根,小桂花汗湿了鬓角。
没时间了,
江岸把箱子抛向宫一道,“接着,你看好时间就扔”
宫一道摸着挂着冰冷潭水的箱子,觉得手心滚烫。心道,扔,往哪扔。
很快他就知道了,扎回水底的江岸,突的在黑鱼近处,兽的本性使然,长尾向身侧这不知死活的人类扫过,似乎预设了它的动作,那个男人竟然提前矮身入水,躲过了这一击 。
水中颜色更盛,江岸伏在黑鱼腹部,一个侧身,借力跃出,一道银色的光线射向赤红的眼珠。黑鱼本能大张利嘴,腥气冲天。
“扔”
江岸嘶吼
得令的宫一道,恨不得把手都甩脱出去,小小的箱子在空中划出弧线,线的终点正在鱼嘴之中。
黑鱼似乎也知道这并非什么好物,一只眼睛留下黑红的弄血,一面弯扭鱼身,似要把这东西吐出去,趁着这个空当,江岸奋力游上岸。
宫一道趴在岸边扭头对湿漉漉的江岸说道“怎么这么半天都没动静,这白雷子究竟行不行?”
江岸喘着粗气,“点火了吧?”
宫一道“点什么火?”
江岸沈默地低下头,忽然朝两边大喊“跑啊”
潭心的黑鱼动作几番,非但没将盒子吐出来,好像还咽下入腹。静默了片刻,江岸的声音冲破静寂的结界,也好像叫醒了黑鱼似的,它左右拧转鱼身,缠在身上的数跟藤蔓齐齐崩断,封小云手的血肉翻出,腕上的藤染成鲜红,同时小桂花已落至潭边。
收到指令,小桂花两个一起丢开手,卸了力道的黑鱼一下子没入潭中。
四周的安静好像猛兽在黑暗中的蛰伏,四人重新归於一处,这次不敢大意在欺身向前,几个人在距潭边两米处停下。
小桂花看着江岸,“不然这次就算了,这畜牲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太大”
江岸抿着唇,思索着什么。
潭边的草无风自动,封小云看着平静的水面,心中有了一个不大好的设想。
下一秒,这设想成了真。
那黑鱼竟然直直从潭边破水而出,而且,上了岸。
它竟然可以上岸,只见黑鱼以鱼鳍为前掌,上半身直立,以鱼尾为支撑,就像是一只巨大变异海象。鱼鳍前后交替,像是在草上滑行,速度竟然飞快。
小桂花撇撇嘴,“还真是长见识,活这么大,头回见能走路的鱼”
旁边的封小云“是,只怕它会爬树”说着,一手向上,一条乖巧的藤蔓顺势爬缠到高高的枝干之上。
看着封小云足尖轻点,已然上树,小桂花瞧瞧手里的软鞭,实在有些不够看,转身上树。
看那边江岸用短刃入树干做脚踏,宫一道急道“我怎么办”情急之下,双手双脚并用,也攀到树上,只是他在的地方不过一人多高。
顷刻间,黑鱼便到了树下,他环抱着树干,感觉黑鱼嘴里的热气都喷到了屁股上。这样工作,坚持不了多久,宫一道尽力贴着树皮,但还有一寸一寸地往下掉,衣料磨擦着树皮,刺啦刺啦的声音,简直是催命符。
最近的江岸,看他狼狈,无奈的摇头 。一把短刃破风而来,直插在宫一道左胯边
来不及道谢,宫一道有了支撑点,蹭蹭爬高了不少。
树下的黑鱼疯狂地用尾巴扫打树干,随着它的动作,呼啦啦掉了不少野果子。山丁子,臭李子。红红紫紫的小果子,坠在草叶野上,封小云低头去看,感觉很是可惜。
有什么一闪而过,封小云仔细看,是黑鱼嘴里。那是?是箱子里的钢丝。
细细的钢丝有一截缠在它的牙上,还有不少伸出嘴外,长长的拖在草地上。
细嫩的藤芽捋着树枝小心地下了树,神不知鬼不觉地捡起一头的钢丝小心地系在树干上打上死结。
然后偷偷钻到黑鱼身后依样画葫芦,正在此时,黑鱼忽的翻转鱼身死死压住了藤尖,巨嘴咬住一截藤大力拉扯,这藤缠在封小云小臂上,一时难以解开。
那边江岸飞速跳下,一刀切断藤蔓,捡起另一头钢丝在古树间穿梭,他忽而向左忽而向右。黑鱼紧追不舍。江岸在前突的打了回旋。黑鱼张口咬向身前人。
凭空出现一条血线,腥臭味道瞬间弥散,在和雨中的土腥味结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黑鱼的赤红的眼珠,陡然睁大,似乎十分不可思议。鱼身没有脖子它无法低头,自然没有看见,猩红的半截舌头落在草地上,蜷缩伸展,泥水冲过,猩红慢慢褪色,化为一摊烂肉样的东西慢慢爬进土中 。
草叶上,艳色婆罗花静静开着。
刚下树的宫一道腿脚发软,他扶着树一步三晃惨兮兮地说“那黑鱼怪呢,真挂了?”
江岸指着地上的黑鱼,不过巴掌大。“唔,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