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色下，她的脸上泛着酒后潮红，说话间吐出的气息极轻极浅。那股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挠着应泽的脖颈，热意从脖颈缓缓攀至耳后。刚刚因为躁热被她扯歪的卫衣领松垮地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平滑的锁骨线条延伸至衣物深处。
应泽不动声色地移开眼，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她身后的绿植——那盆不知道什么被移到阳台上的含羞草。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的声音裹着稀松平常的懒倦，但又多了一分暗哑。
意识混沌的今甜本能地听清了他问的话，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酒精作祟下，她的脑子很混乱，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只能任由碎片信息无意识地跳过，一个又一个片段在她脑海闪过。
和他形影不离的卫肖萧。
出现在他家门口的职业选手曲丛弛的妹妹丶pubg联赛官方解说曲从绯。
在破晓被黄浪挑衅线下pk，他出神入化的盲狙，精确的预判以及熬了一夜通宵之后仍旧很快的反应手速。
他在外总是戴着口罩。
小区停电那天，破晓深夜，她看见路人回放godwish昔日比赛视频，屏幕上一闪而过的godwish侧脸。
破晓门前那棵树下卫肖萧和她说过的话：“应泽三年前因为一场飞来横祸，断送了梦想。”
三年前无故消失的godwish。
三年后同样是天梯第一的路人王zephyr。
......
今甜的思绪混乱地跳跃，她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天市中心体育馆看比赛时卫肖萧问他16岁时有没有一米八的事。
有的，她后来翻出的godwish比赛回放里，他那会儿的个头已经超过身边队友一大截。
应泽颇有耐心地等着身前的人开口，在安静了片刻后，她在混沌中开口：
“忘..了。”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间的距离不妥，撑墙往后退了半步。
萦绕在鼻尖的甜香忽然淡去，因为她后退半步的动作，应泽的手已经从她后背撤回。
掌心馀温还在，仿佛还能感受到衣料的触感。看着她强撑着墙踉跄却还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姿势，他目光淡淡：“他们说的？”
今甜现在的脑子反应不足够马上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并且给出反应，她只是下意识地擡头看着他这张脸。混沌的失重感渐渐吞没她的意识，视线失焦，她有些艰难地摇头：“不...是。”
“你这张脸...”
今甜吞咽口水，让自己保持最后的一点清醒。
“没...没长歪。”
“？”
要不是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因为意识飘忽四肢无力身子再一次要滑下去，应泽真怀疑她没喝醉。
他长手一伸搭在她手臂下给她借力，把人重新捞起。
忽然她身后响起一道女声惊叫。
他循声看了眼，神色不变地把面前的人扶稳。
吴畏在房间里醒完酒出来，本来是想泡杯蜂蜜水给今甜送去。结果今甜人不在客厅也不在房间里，她听着动静来了阳台。
然后就看见——
她们家醉酒的今甜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如果不是两家阳台间的矮墙隔出了这两人的距离，如果不是男人的手只是毫无逾矩地扶着今甜，她刚才那声惊呼绝不可能在看清对方是谁后及时憋了回去。
邻居帅哥只是散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动作细致地把今甜扶稳。
吴畏隐约感觉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像个高瓦数电灯泡。
她站在阳台门口，有些进退两难。
邻居帅哥再一次看向她，她心领神会地赶紧过去扶今甜。
“她喝了很多酒，在阳台吹了很久的风。”
邻居帅哥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吴畏硬是从他冷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心疼。
.
陶任这天并没有睡好，一是因为他认床，换了个新地方不适应；二是因为——他看了眼睡在他身边的万逸和古於陈，zephyr这房子两室一厅，加上昨晚卫肖萧留宿，只能让他们三个挤在一个房间。
没了睡意，他索性起来去打游戏。他一局游戏刚开不久，zephyr从房间开门出来走向了厨房。
应泽泡了咖啡出来，走到陶任身后。
陶任一心二用：“我们接下来都住这里？”
“嗯。”
陶任给自己塞了块饼干：“在这小区再租套房子吧，几个男人住，这里有点小了。”
其实队伍才四个人，两人一间不算挤，主要是陶任这几年自己一个人住惯了，不习惯和人同床。
“随你，”应泽说完，目光落在陶任电脑旁的白色纸袋和拆开的饼干盒上，“我让卫肖萧再留意。”
解决了自己的住宿问题，陶任心满意足，他一手操控人物开车跑毒，另一只手去拿一旁的饼干。
手一探，摸了个空。
？
陶任偏过头，zephyr正拿着那盒饼干看得认真。
“哪来的？”
“冰箱里拿的，”陶任奇怪，“不是你买的么？”
zephyr没理他，陶任明白了：“那就是卫肖萧买的，这手作饼干味道不错，就是这小狗形状丑了点，灰不拉几的。”
“......”
陶任也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只见zephyr凉凉扫了他一眼，就抱走了那盒饼干，连那个装饼干盒的白色纸袋都没给他落下。
陶任：......？
今甜近中午才醒来，她走出房门，吴畏正在客厅玩手机，沙发边放着两个行李箱。
吴畏听见动静擡头笑了：“我刚想着要不要叫醒你。”
“要走了？”
“嗯，车快到了。”
“梁丹晴呢？”
“她早上醒了就回去了。”
今甜点点头，去厨房倒了杯水。
她刚在沙发坐下，吴畏放下手机凑了过来：“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
今甜喝了口温水：“一路顺风。”
吴畏摇摇头，只是看着她。
温水润喉，今甜觉得干涩的喉咙好受了许多：“一帆风顺。”
吴畏还是不语，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
今甜一口气道：“工作顺利，出入平安，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吴畏及时打断：“不是这个。”
在吴畏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今甜吐字：“常回家看看？
吴畏：......
吴畏清嗓：“你和邻居帅哥什么情况？”
今甜擡头，不解。
吴畏：“你断片了？”
今甜随口答：“没有。”
吴畏八卦兮兮地靠近：“昨晚你们在阳台干什么？”
“昨晚我...”
今甜的声音戛然，鲜活的记忆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昨晚——
黑夜里，她踉跄着靠近身前的男人。
“zephyr”
“你是不...是还..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叫你...你应泽......zephyr，还...是godwish？”
“你这张脸...”
“没...没长歪。”
......
——昨晚，她喝醉之后不仅在应泽面前叫他zephyr，承认了自己是今日甜分超标，而且还点破了他是godwish。
“吴畏。”
吴畏眼看着今甜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怎么？”
“我有一个朋友。”
吴畏挑眉：“你朋友？”
今甜组织语言：“我那朋友和一个网友第一次见面，不是，也不是第一次见面...”
吴畏：“和网友第一次相认？”
“对，差不多，就是第一次相认。我那个朋友吧，她表现得有些不体面。”
吴畏笑：“怎么不体面？”
“说话口无遮拦，逻辑颠三倒四，类似醉酒之后。”
吴畏：“你发酒疯了？”
“没有。”今甜答完，反应过来瞪她：“不是我，是我朋友。”
吴畏憋不住笑了：“行，你朋友，然后呢？”
“然后她在这种情况下戳破了对方一个秘密。”
“邻居帅哥有什么秘密？”吴畏这下是真的好奇了，“你和他还是网友？”
今甜：......
“算了，”今甜捧着水杯，心如死灰，“车到了没，你走吧。”
任由吴畏怎么追问今甜都不肯再说，几分钟后，吴畏约的车到楼下了。
今甜送她下去，两个人一人拎一个行李箱。
开门出去，隔壁的门也刚好打开。五个男人看见她们，双方俱是一楞。
“诶，”陶任看着她们手里的行李箱，今甜室友要搬这事他昨天听她室友本人提过，“是今天走啊？”
吴畏微笑：“是。”
卫肖萧和吴畏不是第一次见面，烧烤店那天他对今甜这个室友有些印象。行李箱看起来不轻，他绅士地主动拿过吴畏的箱子帮着一起搬下楼。
陶任和万逸想帮今甜，但是两个人还没碰到行李箱，一只手从旁提过今甜手里的行李箱。陶任看清那只手的主人，及时拉住还想上前帮忙的万逸，叫上古於陈三个人先下了楼。
应泽提过箱子下了几节台阶，今甜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跟上他。
她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视线落在两个人频率一致的步伐上。
安静的楼道，只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今甜莫名想起第一天见到应泽的晚上，她也是这么跟在他身后上楼。
今甜思绪飘荡，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她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他肩膀宽，身材结实，被她这么一撞仍然稳稳地站在那，反倒是今甜倒抽了口气。
车等在不远处，吴畏他们正搬箱子上车。
“谢谢。”今甜想接过拉杆，但是应泽的手仍牢牢地拉着箱子。
今甜：？
应泽的视线懒洋洋地落在她身上：“怎么谢？”
“？”
他离她的距离不远，两人中间就隔了个箱子。
她闻到他身上那种清冽的味道，昨晚的记忆腾地重新出现在脑子里，今甜一下子卡了壳，不知道怎么接。
但是没等她回答，一只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屏幕上，是微信添加好友账号输入栏。
她的头顶传来男声轻描淡写地：“先欠着，想到了再谢。”
送走了吴畏，今甜回到家。
莱姐发来了五一主播pk的安排，社群里社长又在侃大山。
通讯录一个小红点冒出：
一条来自y的加友申请。
附加消息：应泽。
我叫你应泽，zephyr，还是godwish？
应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