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琢圻纯粹是晚上咖啡喝多了，起夜上厕所。
恰巧看到了祝贺发来的消息。
周琢圻点亮房间的灯，把客厅的灯也打开。
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烧了壶开水。
等待水开的过程中，他继续回祝贺的消息。
祝贺：【我晚上就尝了一口咖啡，结果就睡不着了。】
委屈巴巴的语气，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周琢圻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想象到祝贺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
祝贺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下床，踢踏着拖鞋开开了卧室的灯。
反正都睡不着了，还是把灯开着吧。
黑着灯对眼睛不好。
她原本只是想给周琢圻发消息试试，没想到周琢圻真的没睡着。
说不愧疚是假的。
毕竟那一杯拿铁是她投喂的。
祝贺乖巧地发了一个道歉的表情包。
祝贺：【都怪我，我有罪，大晚上给你喂咖啡害的你睡不着。】
周琢圻猜到了祝贺给他发消息试探的意图，怕她想多，故意顺着她的话头也说自己睡不着。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周琢圻因为大学的时候长时间摄入□□，所以现在对□□耐受，一天喝三杯都不影响睡眠。
他想了想措辞。
周琢圻：【我心甘情愿的。】
祝贺在手机那头对着周琢圻的头像戳戳点点，他又戏弄人。
祝贺在床上打滚，晾着周琢圻。
希望他自己可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周琢圻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就是心甘情愿的。
这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充其量只是顺带着逗逗祝贺。
见祝贺那边没反应。
周琢圻：【睡着啦？】
祝贺撅着嘴：【没有。】
周琢圻把烧开的水倒进杯里，剩下的倒进开水瓶。
信步走进卧室，顺手从书桌上捎上头戴式耳机。
他从网易云给祝贺分享了自己的黑胶会员体验卡。
祝贺看着微信里的分享，点进去发现是领取vip的，她退出了界面。
祝贺：【？】
周琢圻的消息也在这时发来。
周琢圻：【领了。带你听歌。】
祝贺按照周琢圻说的领取了黑胶vip。
网易云自动关注分享vip的人，周琢圻点进软件的红点，点了回关。
他不知道祝贺喜欢听什么样的歌，先选了自己喜欢的。
golden hour。
周琢圻邀请互关好友葡萄公主。
还真是喜欢葡萄，各个社交软件都拿葡萄取名字。
两人都十分默契，没有再发消息。
祝贺开着外放，静静地听着。
祝贺感觉自己像突然闯入了陌生领域。
只属於周琢圻自己的私.密领域。
但是，这是周琢圻主动邀请她的。
她不是没有礼貌的破门而入丶也不是未经允许擅自踏入，是被邀请而后正大光明地入侵了周琢圻的私人阵地。
[it’s your golden hour
在专属於你的黄金时分]
[you slow down time
时光为你停滞]
祝贺查看歌曲的中文意思，她还没有那么自恋，认为这首歌是周琢圻若有所指的意思。
[in your golden hour
在你灿烂炳焕之际]
祝贺屏住了呼吸，钢琴的尾奏还在继续。
她仿佛置身原野。
肆意的风吹起她飘扬的裙摆。
远处是绚烂的夕阳，遍地的葱郁，祝贺与景色融为一体，享受最后的一丝琴音带来的愉悦。
伴奏戛然而止，祝贺如梦初醒。
歌单自动切换到下一首曲目。
她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原来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对视，仅仅只是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就足以令人沈醉。
不舍得打破这份静谧。
祝贺闭着眼睛，只留听觉感受音乐。
这时会更加专注。
不知道放了多少首歌，祝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耳边的音乐什么时候停掉的也无从知晓。
祝贺早上是被敲门声轰炸起床的。
门口的敲门声一直不停，祝贺捞起床上的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电的，竟然关机了。
她虚眯着眼，揉了揉眼睛，步调还有些没睡醒，一晃一晃的。
从猫眼看，是周琢圻。
祝贺的睡意减了大半。
她开门，留了半边位置，给周琢圻进门的空间。
周琢圻轻轻笑了笑，还真是没睡醒，“我不进去啦，已经七点五十了。”
说着还点亮手机屏幕，怕祝贺看不清，递在她眼前。
祝贺的睡意立马消失殆尽，整个人处於石化状态。
“我在你家门口敲了十分钟的门。”
周琢圻看她反射弧恨不得能绕地球一周，好心提醒她下一步动作。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洗漱，然后立马去上班。”
祝贺回过神来，立马行动关门前还不忘提醒周琢圻：“那你也快点去上班吧！十分钟扫辆共享单车骑快点不会迟到。”
随后她不待周琢圻反应，门一关，风风火火地跑进厕所。
等到了超市，祝贺刚好迟到了五分钟。
和赵袁让在仓库遇到。
他一脸关切，扯住祝贺不让她走，“小祝姐，你怎么了？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祝贺刚想说话，被赵袁让的下一句话堵住。
“你和土斤哥昨晚一起去盗墓啦？两个人脸色都这么差。”
祝贺一听到周琢圻名字，浑身都不自然，她寻了个借口敷衍了一下赵袁让，连忙跑回自己的位置干活。
好不容易摆脱了刨根问底的赵袁让。
祝贺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难得这么想卖力地干活呢！
——
有顾客一不小心把酱油打翻，周琢圻把玻璃渣子捡起来去仓库后面的垃圾场扔垃圾。
祝贺则拿着拖把收拾残骸。
王姐突然神色匆匆地跑到她面前。
她左右环顾着，看着没人，这才道明目的。
“小祝啊，姐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声音还带着哭腔
祝贺一头雾水，她急忙把地上拖个七七八八，拉着王姐到仓库的小角落里。
“姐，你说怎么了。”祝贺不知缘由，只能先问问情况。
王姐用手里都揉皱了的卫生纸擦拭脸上的眼泪。
“我前几个买的东西，竟然是过期的。顾客都找上门了。”
她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祝贺递给她一包卫生纸。
“超市让我赔两千块钱，可是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这个月的工资没发，我又给儿子打了两千块钱生活费。手上是一点钱都没有啊。”
“小祝你能不能帮帮我，借我点钱给我救个急。”
祝贺有些犹豫。
两千块钱对她来说也不是小数字啊。
她手上并不是没有这么多钱，从大学以来攒的奖学金以及做自媒体挣得钱凑在一起也不少，但她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把这钱就这么轻易地借出去。
她没说借也没说不借，先打了个马虎眼给王姐，只说一会再来联系她。
王姐止不住泪水，哽着嗓子含糊出音节。
“好。小祝我等你啊。”
祝贺半信半疑，微信里问道李艳现在在哪。
李艳言简意赅：“服务台。”
祝贺匆匆赶到，店长也在，处长也在，几个大大小小的管理层都在。
还有一个穿便服的老太太和老爷爷想必就是顾客。
祝贺在稍远处站着，没敢上去凑热闹。
她看超市一行人给顾客鞠躬道歉，一系列道歉措施做好后，留了处长送人。
不用问了，这么大阵仗八成是真的。
李艳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脖子，活动了下筋骨，总算把这事解决完了。
她朝卖场走去，祝贺看到她了，快步走到她面前。
李艳耷拉个脸，祝贺像他确认了一下这事。
的确是王姐出的差错，超市先帮她把钱垫上了，三天内要让王姐自己补上这罚款。
顾客已经很好没有过多的追究责任了，要不然赔的还多。
李艳处理了半天这糟心事，累的不得了，去休息室喝水去了。
祝贺这下更纠结了。
见死不救这事她也不忍心做。
但这一借，自己的生活短期内也要紧衣缩食。
加之还有刚换的房子的不菲的房租。
祝贺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午饭时，祝贺一行人遇到王姐一个人吃午饭，和她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赵袁让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王姐吃了好几天白馍了。”
“我听别的同事说她老公家暴，王姐胳膊上全是伤，但她又不愿意离婚，说什么为了儿子着想，可是她儿子都大学了，成年了，还在乎这吗？”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袁让愤愤道。
祝贺的眉头紧锁。
是这样的吗？
她心中原本保持平衡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
祝贺想到了邱冬梅。
邱冬梅也是底层服务业的工作人员。
她在高速收费口当收费员。因为长时间站着，得了静脉曲张。
腿上凸起的静脉看着吓人，祝贺印象里她很多年都没有再穿过裙子了。
小时候妈妈经常在家里边干家务边哭。
祝凯大男子主义在家里什么家务活都不敢，坐着等着邱冬梅伺候。
邱冬梅既要上班，又要做家务丶做饭，难免一肚子气。
工作也处处是压力，同事间的勾心斗角丶背刺，一点都少不了。
回了家想要向祝凯倾述，祝凯也只跟个没事人一样莫不在乎。
祝贺心疼妈妈，却也只能帮妈妈干些家务，说些好听的话安慰妈妈，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多年，邱冬梅也就这么扛过来。
做女儿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妈妈的，她突然心绞痛了一秒，胸口一紧的感觉。
祝贺那一瞬也格外心疼王姐。
周琢圻看祝贺一言不发也陷入了沈思。
饭后祝贺找到了王姐，写了欠条，借她了两千块钱。
王姐的眼睛还肿肿的，额头挂着一处鲜红的指甲印，不离近看不真切，手上也满是老茧，手腕处还有旧伤。
但她收到祝贺微信转账的两千元，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王姐握着祝贺的手，再三保证这钱她一定会还，发了工资就还。
祝贺抿着嘴点了点头，轻轻地拍抚王姐的背，让她宽心。
祝贺看着王姐收到钱，眼里开始有光，这才让她的心里好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