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内有一片竹林,一片清亮的绿色在燥热的夏日里面,显得格外的清爽。
走进大堂,季恒一身竹青色的蜀锦服帖的衬出他的好身材,头发一如既往的随意束在一边,正在品茗。眼睛馀光见顾盼到了后,勾起一边的嘴角,“想要见顾尚书一面还真难啊。”
顾盼见着他是有些头疼的,当初他刚来的时候很好说话,一幅唯唯诺诺丶小白菜的样子,知道他有冤屈后,顾盼就把傅善给叫来了。
傅善和他同年登科,不过两人志向不同,往来并不多。傅善视包拯包青天为自己的偶像,豪情万丈的要洗尽万千冤屈,可惜国无大案,傅善就只能大材小用在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上了,这些小案子虽然很小,但是比较贴近百姓生活,比如谁家偷了一直鸭啊什么的。傅善倒是和金思顺很聊的来,金思顺负责礼部,可不和傅善这个老古董臭味相投,不懂得变通么。
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把忠君发挥到了极致,很听玄凌的话。
一开始玄凌主战,金思顺还表示反对过,他希望以德服人,以礼待人。不过被玄凌说服了,他还很认真的把玄凌说的话添加在了礼法之中,玄凌是这么说,顾盼也觉得非常有道理,“先把人打趴下了,在踩在他肩膀上,签字画押欠了几辈子还不清的债务以后,在对他以德服人,以礼教人。”
傅善听说有大案还是很高兴的,兴冲冲的来了准备查案子。听说是采花贼,还恶狠狠的叫嚣严惩凶手。过来一听季恒的故事后,有如霜打茄子,奄了。
哪有什么采花贼啊,真的采花贼就捕快那两下子抓的到才怪了。又是一个家产分的不当的商户人家的案例,只不过这个商人家业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家业是大,人丁倒不覆杂。
季年娶季恒母亲蕓娘的时候,只是开着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布坊,蕓娘家中只有老母亲,母女两个靠着卖刺绣而活,季年愿意娶蕓娘也是因为她手艺好,在染好的上佳布料上面刺绣,可以卖更高的价格。
随着生意做大,刺绣的活量又大,季年又聘请了几个绣娘,很俗套的,季年和其中一位年轻貌美的绣娘勾搭上,然后纳作了侧室。妾室姓李,很有本事,不但把季年握在手心,还接连生下三子两女。而蕓娘为了丈夫的事业,在孕中也不曾好好休息,整日熬夜刺绣,生生熬坏了眼睛,徐娘半老的蕓娘自然不得季年的喜欢,借口蕓娘眼睛不好,连管家大权都在李氏手上。蕓娘的母亲早就过世,蕓娘也不争不抢,仿佛心如死灰。
蕓娘有两子,季仁,也就是季恒的亲哥,和季恒相差五岁,因为小时候无人管教,喜欢上了读书,不爱做生意,现在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还在为考举人用功。如果说季仁只是无人管教,那时候也没大富,那么季恒就是在李氏的欺压下长大的。
礼法虽然维护嫡子的地位,但也不是不给庶子活路,权贵中,庶子只是不能袭爵,还是可以分家产的。对商户来说,嫡子继承家业也是应该,不过庶子分家么,那就看家主怎么分了。
季恒没想到父亲偏心成这样,在大哥十八岁成亲时,父亲说大哥不能继承家业,直接分了点家产自立门户了!季恒只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季仁只是跟母亲和他说,等他考取功名,会替母亲讨回公道!就这样把蕓娘和季恒扔在了家中。
幸好季年没过几年就死了,李氏的长子还未长成,长兄薄情,母亲软弱,季恒对权利欲望的渴望达到了空前巅峰。季恒当年不过十三,拉拢了季年的得力管事,也许管事抱有拿捏他的心思,总之季恒雷厉风行的拿到了季家的商号的主动权。不过几年,季恒完全掌握了自家商铺。
也许他该感谢李氏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后,才开始生的儿子,给了季恒掌权的机会,他做家主后,李氏母子们反倒要看他的脸色了,蕓娘却没有耀武扬威,没有苛待李氏他们,还劝他毕竟是一父同胞,没必要欺压他们。季恒很想反问母亲,若是他日是他们得势,有他们母子生存的馀地吗?出於孝道,他终是没有说。倒是嫂子抱着侄子回来过,说了很多话,最终表达的意思不过是如果没有大哥的想让,没有他的今日。他很想放声大笑,他在这边累死累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庶弟们出手把采花贼的罪名安在他头上,他甚至是无所谓的,在被押解上京前,哥哥来看他后,他的心才稍稍暖了一下。
在遇到那个暴虐的男人前,他竟然还存着死志,在痛楚将他淹没之时,季恒才明白,他还想活着,还没活够!凭什么他的庶弟们要过的那么潇洒?他不服!他要把他们统统拉下地狱才行!
顾盼无奈的问他,“究竟有何事?”
季恒舔了舔嘴唇,“没事不能喊你吗?”
顾盼主动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你母亲被你大哥接去了,过的不错,你可以放心了。”
季恒猛地靠近顾盼,“你知道我不想知道这个,圣上对我难道没有别的安排吗?恩?”季恒对着顾盼的耳朵暧昧的吹了口气。
顾盼一僵,立马起身,声音控制不住的有点大,“季恒!”
季恒拿起茶杯吹了一下茶末,淡淡道,“季恒上个月已经被处死了。”
顾盼气急,一甩袖子走了。
季恒眼里满满都是趣味,早就知道对顾盼一说皇帝,他就跳脚。啧啧,早知道当初就不卖蠢出宫了,直接勾住皇帝的话,季恒都能想象顾盼的表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恒是狠毒受啊,我用力写的狠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