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不是泛泛之辈,否则太上皇也不会让他摄政到皇帝弱冠之年再返回封地,倒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爹也说过,若将来安亲王不反,那才是真正的奇谈,安亲王不可能会没有半点察觉”
“主子,若真是这样是否要提醒下皇上”?
“提醒他作甚”?墨临反问道,福伯一窒,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
“请主子明示”
墨临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没有说话,福伯心想难不成又有人来偷听被发现了?也试着听了听,当然他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过了会墨临才说道:“皇帝为了弄这蹩脚的疑阵让我们白费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主子有计划了”?
“呵,福伯,你说安亲王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皇帝到底成长了多少”?
福伯想了想,安亲王有谋反之心却不是个急功近利之人,缘何这次会亲自来试探?莫非是他的封地里头出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亲自出马?想到了这点的福伯一下子便茅塞顿开了。
“主子,此事交给我去办吧”
“不必,福伯你还是留在府内享清福吧,别等大哥回来了怨我这点小事还要劳你大驾”墨临半开玩笑说,福伯又急又无奈,急的是墨临还在拿自己过了出府年纪的事情调侃,无奈的是自己那儿子还真做的出来怨怼主子的事,他也还会像小时那般和墨临斗嘴,怨怼几下还算不了什么,可孝顺归孝顺,主子毕竟是主子啊!唉,想着又扯远了……
“主子你若不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去,老奴我派别人去总行了吧”?
墨临摆摆手,轻笑道:“福伯啊,我可没那意思,是这大雪天的府内多少琐事要你去处理,你忙不过来还是给年轻后辈一个表现的机会吧,若真有闲暇不妨给柳枝挑挑相公,你看如何”?
“什么相公人家才不要”!
柳枝大刺刺的推门步入寝室叫道,手上还捧着两本厚厚的账本,福伯暗忖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回头就呵斥她出去。
“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主子的寝室也是你能随便进的么,做事去,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教训你!”
本来柳枝是来送有问题的账本来给墨临过目的,没想到听见墨临说让福伯给她物色相公,拜托!她才几岁啊就巴不得把她给嫁出去,结果一急门忘了敲就进来了,柳枝很委屈的瞅着福伯,福伯一看宝贝女儿这哀怨的模样什么火气都没了,当真给女儿治得死死的!
“柳枝你来做什么”?墨临笑着转移话题,柳枝把账本放到了木几上,墨临翻了开来,因为有特制的账本签夹着所以墨临一下子翻到了有问题的那几页,柳枝都用朱砂笔把有问题的圈了出来。
“这是半个时辰前刚送来的米行的账本,因为蝗灾,整整一个秋季从西城的佃农那里收来的大米比前年的少了三成,北城好一点只少了两成,按惯例是要给佃农补助相应米钱好让他们过冬的,可这账本上只记了盈获的大米,并没有记下拨了多少米钱给佃农,我想是夥计疏忽便让人送回去,结果他们说根本没记录”
福伯便蹙眉道:“这怎么行,账目不清如何计较盈亏”
墨临没有说话,只粗略的看了几页便将账本合上翻开第二本。
“这是昨晚上送来的丝行的账本,记得乱七八糟的,连各家蚕农交的什么丝都没记清楚,像桑蚕丝直接给合并到杂丝里头去了,这杂丝咱们给蚕农是一纶三两银子,桑蚕丝是十两,蚕农肯定是要讨个公道的,对墨府名声肯定不好,更离谱的是那顶级的雪里含,派去收丝的人东扣西扣,竟把一纶三十两的雪里含给压到了二十两”!
雪里含是富贵人家常用来做衣服的“流光锦”的原料丝,剔透傲然如冰中含雪,流光溢彩,因此才叫雪里含,一匹要价便是一百两,而且还经常供不应求,有钱还要提前预定才能拿到!
墨临合上账本表情淡然,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在少数,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次,是自己对下属太过宽容还是他们觉得主子无能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主子,我记得米行的大掌柜是您的三叔公,是个挺严谨的人,大概是夥计不小心疏忽了,至於丝行,老奴这就派人去看看”现在自己真的只能处理这些小事了,福伯无奈的想着。
墨临喝了口茶才道:“顺道去看看佃农和丝农反应如何,柳枝你留一下”
福伯退了出去,柳枝一见自家爹爹走了欢腾着就坐在了暖榻上伸了伸懒腰!
“看了一天的账本好累啊~”!
“不想受累就早点嫁了吧”墨临说,高兴柳枝圆嘟嘟的小脸蛋皱成一团的可爱模样。
“主子是不是讨厌柳枝啊,才巴不得人家早点嫁出去”!
“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你是墨府出去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你,定会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柳枝扭过头干脆耍起小脾气,墨临疼她这小妹自然不会生她的气,家常话点到为止,该说正事了。“柳枝,账本的事情做得很好,留不留得住人心还得看当家人的手段,这次的事情我会严加彻查,你呢,给你放小半天假,出去逛逛吧”
“啊啊!主子我最爱你了!”
一听可以出去玩,柳枝立刻双目噌亮,怪叫着扑过去搂着墨临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墨临乐意接受她感谢的方式。
“好了好了,去玩吧”
“遵命~”!
看着她欢呼雀跃不顾及女孩子形象的跑出去墨临真心无奈,这么大了还是改不了小孩子脾性,还真是跟那个人很像……唔,怎么又想到他了,墨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消失了,转头从半开的窗户望外面的白色,半年来还是第一次他不在身边这么久,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就像会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样慢慢的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渗入你的骨髓。
“你可知,我多么想当一个普通人,溪边垂钓,山间安歇,不用理会周遭的一切,可我不能,墨家上下两百馀口人的性命都交托在我手上,除非死,否则我是逃不开了……”
墨临自言自语着,连手边的茶什么时候凉透了都不知道,端起来喝干了,那冰凉让他清醒了过来,不由的嘲笑自己的怯懦,若让自家爹爹看见了肯定得在雪夜里面罚站不可。
很快福伯便把佃农和丝农的情况汇报给了墨临,佃农那边并没有少发补助的米钱,大掌柜知道后便亲自去田头把派发的米钱数额重新记录了,疏忽的夥计也受了罚,至於丝农那边,因为丝行的大掌柜以之后丝线的价格威胁,要是他们再纠缠不休便再找各种理由压低丝价,丝农们敢怒不敢言,福伯有仅次於墨临的权利,立即就停了丝行大掌柜的职务让他在家里等消息看墨临怎么处置,仔细查看分类了那匹丝线后也将丝农们该得的银钱给发了,还额外每家送了一匹雪里含做新衣,要知道那雪里含可是富贵人家用来做衣的,普通百姓自是用不了,丝农们感激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怨言,这件事情也就这么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