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正文 第九十九章 裕德郡主
“郡主,请坐。”沈梨若淡淡的说道。
“谢谢娴姐姐。”裕德郡主立马回过神来。
“紫卉,上茶。”沈梨若待两人坐下道。
“是。”
“娴姐姐,晨……世子他很忙吗?”裕德郡主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嗯。”沈梨若轻轻的应了声。
“那就好,那就好”裕德郡主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世子讨厌我呢。”
沈梨若理了理袖口,雍容的擡起头,直直的望着裕德公主道:“世子讨不讨厌你,我不知道,可是,我却不喜欢你。”
沈梨若这句话太过直白,无论是裕德郡主还是周围的侍婢,都一下子楞在当场。
“夫人,郡主,请用茶。”
沈梨若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这茶是上个月皇上所赐,乃是上好的毛峰,香气馥郁,滋味醇甜,郡主不妨尝尝?”
沈梨若的语气虽然温和有礼,但裕德郡主得神情却是一僵,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
“娴姐姐,不知裕德有何得罪之处?得罪了姐姐,还望姐姐不要介意。”裕德郡主的眼眸中霎那间布满了水雾,泪珠儿欲落不落,那副委屈仿徨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人心疼。
“你我不过见过一面,何来得罪之说?”沈梨若一脸的平静,“不过前几日夫君告诉我,郡主曾央求皇上指婚,欲效仿娥皇女英与我共事一夫,不知可有此事?”
裕德郡主顿时瞪大了眼,她的确向皇上请求过,皇上也答应考虑,因此她才会急急忙忙的找上门来,为的不过是想谋求凌梦晨的好感而已。可是看样子凌梦晨不仅没有答应反而将此事告诉了沈梨若。
沈梨若一边品着茶一边道:“郡主常年呆在陈州,这次来京城也不过是探望皇后娘娘,待皇后娘娘痊愈,郡主自然会回到陈州。按理说你我之间并无什么交集,奈何郡主放着京城这么多俊杰不要,偏偏选中我的夫君,试问我对郡主又怎会喜欢的起来呢?”
裕德郡主垂下眸,嘴唇颤了颤道:“娴姐姐,自古男子三妻四妾……”
她话还未说完,沈梨若便打断了她的话:“不错,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但我却不愿意,不喜欢,你又怎样?还有,论辈分,皇后娘娘是我嫂子,郡主这声姐姐可不大合适。”
说到此,裕德郡主的嘴唇顿时抿成了一条线,若是前面的话只是表达了沈梨若的不满,如今却是明摆着告诉她别痴心妄想。
裕德郡主眼角微微的抽动着,隔了好一会才眨巴着大眼睛,怯怯的说道:“娴姐……娴夫人,我只是钦慕世子,想嫁给他,陪伴着他,并不会影响你的地位。”
沈梨若扬了扬眉:“是吗?可是我这人猜忌心重,郡主身份高贵,又是皇后的侄女,让我这怎么能放心啊!”
听完沈梨若的话,裕德郡主终於装不下去了,她仰起头傲慢的说道:“就算你这妇人不愿意又如何?只要皇上旨意一下,你难道想抗旨不成?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无才无德,我看你能在世子身边呆多久?”
在裕德郡主狠狠的眼神中,沈梨若沈下脸道,“我能在世子身边呆多长时间不是你能决定的,就算某一天他厌了,看上了新人,但我相信也不会郡主你!”
“你!你这可恶的妇人!”裕德郡主腾的一下站起身,脸上青白交错。
“郡主可是恼了?”沈梨若轻轻一笑,“都不唤我姐姐了。”
裕德郡主顿时一噎。
“紫卉。”沈梨若站起身开口。
“奴婢在。”紫卉恭敬的说道。
“我乏了,送客。”沈梨若淡淡的说道。
“是。”
“你!咱们走着瞧!”裕德郡主满脸寒霜,长袖一拂,转身走了。
直到裕德郡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沈梨若慢慢的走回房间,前几日凌梦晨告诉她时,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凌梦晨的布满与厌烦,凌梦晨因为样貌的关系,从成年以后便受到了无数女子的骚扰,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因此他才会蓄上胡子一走好几年,而如今裕德郡主竟然用皇上向他施压,这等於触及了凌梦晨的底线。若不是碍於皇后娘娘的情面,裕德郡主绝讨不了好。因此沈梨若才会这样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裕德公主,为了凌梦晨,她不介意担当个妒妇的恶名。再说对於一个窥视她的丈夫的女人,她也不会客气。
凌梦晨推开门,看了眼靠在椅子上,拿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的沈梨若,笑了笑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山海志》。”沈梨若擡起头轻轻一笑。
“听说今儿裕德公主惹恼你了?”凌梦晨脱下外袍从后面将沈梨若揽到怀里道。
“谁那个丫头碎嘴。”沈梨若没好气道。
“这府里都传遍了,一向脾气温和的娴夫人竟然一反常态,措辞严厉的轰走了裕德郡主。”凌梦晨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没想到我的若儿也吃醋的时候。”
“谁吃醋了?”沈梨若两眼一瞪,仰着头望着眉飞色舞的凌梦晨道,“我不过看不惯她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
“好,好。”凌梦晨将下巴放在沈梨若那如墨的黑发上,顿了顿道,“若儿,你知道吗?我今日甚是高兴。”
沈梨若擡起手握住凌梦晨的大手,没有开口。
“若儿,你不喜裕德,我心甚悦。”凌梦晨低低的说道。
沈梨若仰起头,对上凌梦晨那深邃的眉眼,嘴唇颤了颤,才道:“她可是皇后钟爱的侄女,皇上又有意指婚……”
“皇后的侄女又如何?你不喜欢,就无需委屈自己佯装笑颜。”凌梦晨凝视着她道,“而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
沈梨若顿时眼眶酸涩发涨,静静的凝视着他,久久不能出声。
和凌梦晨相伴这么久,自然能听出他话的话不假,一时之间沈梨若只觉得眼眶酸涩发涨。
“我知你不喜欢京城,不喜欢呆在这里,待父亲母亲回来,我便带着你过我们喜欢的生活。”凌梦晨柔声道。
沈梨若低下头,使劲眨了眨眼睛,止住即将流出的泪水:“夫君,我这人心眼小,不愿与人分享丈夫……”
“我也没心思照顾其他女人。”凌梦晨瞥了她一眼,回道。
“若是有一天你厌倦我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沈梨若话还未说完,唇上便凌梦晨被狠狠咬了一口:“胡说八道,没有那么一天……”
“嘶……”沈梨若吃疼,站起身子直直的望进他的黑眸道:“若是没有,我辈子就缠定你了。”
“我拭目以待。”凌梦晨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耀眼的笑容。
……
这一日,凌梦晨一早便进了宫,过了晌午,沈梨若正靠在躺椅上昏昏欲睡,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便在门外响起。
沈梨若睁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什么事?”
她的话音刚落,紫羽便推开门走了进来道:“夫人,刘家来人了,正吵着要见你。”
“刘家?”沈梨若扬了扬眉,这几日她精神一直有些不济,紫羽的话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刘侍郎刘大人府上。”紫羽看了眼睡眼稀松的沈梨若道。
“他们来干什么?”沈梨若扬了扬眉。
“说是府上的穆夫人中了毒,特来请夫人过府一趟。”紫羽轻声道。
嗖的一下,沈梨若站起身,瞪大了眼,穆婉玉中毒了?
“谁下的毒?”沈梨若大惊。
“下毒的人已被抓住是……是夫人的姐姐。”紫羽低下头,一脸愤然,这个妇人真是惹祸精,才出狱没多久又犯下这桩事情。
“什么?”沈梨若张了张嘴,沈梨焉出狱后,她也派人去打探过,听闻她每日里只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乎不与人来往,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给穆婉玉下了毒。
“夫人,你看?”紫羽望向沈梨若道。
“立刻去安排,马上去刘府。”沈梨若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屋门。
“是。”
穆婉玉中毒?是真?还是向上一世对付她一样,让沈梨焉陷入万劫不覆之地?虽然穆婉玉落到如此田地全是她自作自受,若是其他人或许会自怨自艾,从此颓废沈沦,但穆婉玉不会。上一世她被人赶出京城,都能毫不气馁,费尽心思登上刘夫人的位置,这一世她想法子除掉沈梨焉也不是不可能。
正在沈梨若寻思着,车外传来阿左的声音:“夫人,刘府到了。”
在紫羽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沈梨若擡眼望去,今日天气不好,天空中阴沈沈的,刘府如同笼罩在一片灰色中,透过大门,院子里的树木如同千奇百怪的鬼影般,张牙舞爪。
这个地方,她上一世曾经来过,但现如今她才发现印象中曾经富贵华丽的刘府却是这般的孤寂清冷,让人极不舒服。
在刘家下人的带领下,沈梨若来到了后院,远远的便听见一阵哭叫声。
见到沈梨若的身影,一个婢女忙进门通报,没一会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沈梨若扫了来人一眼,赫然是刘延林,如今的他一脸憔悴,衣衫上好几处都有褶皱,几根头发没有束好,散落在两鬓。
刘延林冲到沈梨若跟前,张了张嘴道:“你来了。”
“四姐夫。”沈梨若轻轻的退了退道。
“九妹,请进。”刘延林眼神暗了暗道。
沈梨若点了点头,擡脚进了屋内。
屋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跨进门一股刺鼻的药物和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让沈梨若不由的一窒,顿时觉得胃部一阵翻涌。
“夫人,你怎么了?”紫羽见沈梨若脸色刷白,忙扶住她的胳膊问道。
“没事。”沈梨若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胃部的不适,摇摇手道。
屋里点着灯,倒也明亮,穆婉玉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双眼红肿,从模样看应该是穆婉玉的母亲,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的赫然是沈文涛,而角落里,则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让人看不见脸。
自从穆婉玉和刘延林的丑事发生后,沈老夫人气的不轻,在床上歇息了大半个月后便跟着沈梨苑回了陵城,沈梨落又坏了身孕,因此今日前来的只有沈文涛和她。
“九妹,你来了。”见沈梨若走了进来,沈文涛忙站起身走过来。
没有理会沈文涛,沈梨若定定的望着角落里的妇人,问道:“六姐?”
沈梨焉擡起头,她双眼深凹,一张脸削瘦的吓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木然的看了沈梨若一眼,便又垂下了头。
“二哥,怎么回事?”沈梨若望向沈文涛道。
沈文涛一脸的苦色,正欲说话,旁边的穆夫人“腾”的一下站起身,吼道:“什么事?这蛇蝎妇人竟然对我女儿下毒,还好我女儿命大……”
沈梨若一听,松了口气,只要穆婉玉生命无忧,那沈梨焉这条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可怜我那还未出世的外孙就这么没了。”穆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里的嚎着。
外孙?穆婉玉怀孕了?沈梨若一怔,望向沈文涛。
沈文涛点了点头。
“六姐承认了?”沈梨若瞥了眼躺在床上的穆婉玉道。
看这模样,穆婉玉倒不像是在作假,难道真是沈梨焉下的毒。
沈文涛重重的叹了口气:“六妹已经招了,哎,现在刘家正准备将六妹送官,九妹你看能不能……”
他现在所求也不多,只想保住沈梨焉一条命而已。
“怎么?仗着有权有势便想包庇这杀人凶手?”穆夫人一听沈文涛的话便冲上来叫道,“我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还未走几步,刘延林便上前一步拦住了穆夫人。
“你这杀千刀的,还护着她们?我女儿白跟着你了……”
“中的什么毒?大夫怎么说?”沈梨若没理会神色癫狂的穆夫人,望向沈文涛问道。
“叫美人……美人娇。”沈文涛应道。
“美人娇?”沈梨若皱起眉,“这是什么毒?”
“中了美人娇的人一夜之间会变得皮肤蜡黄,满脸皱纹,发髻斑白,犹如……犹如美人年迈之时,容颜逝去的模样。”沈文涛按了按额头道,“六妹不知道从哪里寻了这毒药,放进了她的早膳里。”
“那她现在……”沈梨若望向穆婉玉,这才发现此时的她皮肤果然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蜡黄,满头的青丝中可以清楚的发现一些刺眼的白色。
“还好发现及时,暂时保住了一条命,但因为美人娇中含有红花,吃下毒药没多久便小产了……”说到这,沈文涛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她中毒外加小产,大量失血,身子极度虚弱,刘家已经派人去了集市买百年老参……”
两人正说着,一个仆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道:“少爷,人……人参买回来了!”
“快,快请隔壁请大夫来给夫人用药。”刘延林一听,顿时叫道。
“是。”仆人应了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夫便被仆人拉扯着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人……人参呢?”大夫捂住胸口,气喘吁吁道。
“快……快去拿人参!”穆夫人尖叫道。
“要切成片!”大夫忙道。
“快,切成片再拿进来。”刘延林焦急的说道。
一阵手忙脚乱,婢女将切好的人参拿了进来。
那大夫虽然年纪颇大,但手脚却极为麻利,拿出一片放进穆婉玉的嘴里,接着掏出银针,迅速的在穆婉玉身上扎了几下。
“好,好了。”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你们小心照料着,隔一会应该就会醒。”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刘延林忙道,“快送大夫去隔壁厢房休息。”
“是。”
穆夫人听大夫说自家女儿一会便醒,大大的松了口气,但当她的实现转到角落里的沈梨焉时,双眼顿时满是仇恨,她冲上去一脚将沈梨焉踹倒在地,叫道:“你这个蛇蝎妇人,敢害我女儿,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她边说边手脚齐用,对着沈梨焉劈头盖脸的打了起来。
“住手!穆夫人,沈梨焉该不该死自有官府定夺,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沈梨若一见顿时变了脸,沈梨焉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当着她的面对她姐姐拳打脚踢,她也不会看着不管。
穆夫人丝毫不理会,依旧张牙舞爪的打着。
“拦住她。”沈梨若话音刚落,紫卉和紫羽便冲了上去。
“母亲,母亲。”刘延林见状,忙冲到穆夫人身边道。
穆夫人脸涨得通红,伸手便给了刘延林一耳光:“怎么?心疼了?你这没良心的,玉儿都这样了,你还帮着她……”
刘延林捂住脸,铁青着一张脸瞪着穆夫人道:“母亲,小声点,婉玉还没醒……”
穆夫人一听才停了下来。
这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榻上传来。
穆夫人一喜,推开刘延林冲到床边握住穆婉玉的手道:“玉儿,玉儿,感觉如何?”
穆婉玉的睫毛动了动,接着嘴一张,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竟隐隐泛着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