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第 45 章
逃生楼梯间里,阿尼奥尔顶着药效,气喘吁吁地往下,突然就听见,跟着他下楼的声音就只剩下了一个。
他并没有因为身后的脚步声有所减少而放松警惕,反而因此悄悄停下,准备一举给这个跟上来的敌人一个教训。
然而,脚步声的主人仿佛知道他准备做些什么一般,将将站在阿尼奥尔的攻击范围外的一点,淡淡道:“是阿尼奥尔吗?”
熟悉的声音语气清冷,但阿尼奥尔却能瞬间联想到那朵黑色的玫瑰,不太确定地问:“郁棠…先生?”
“是我。”郁棠这才转过弯迈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刚才看你被人追,我就帮了一下。”
郁棠从来不是那种做好人好事不留名的人。
他说着话已经转过弯,直接就看见了位於他下方两个台阶的阿尼奥尔,难得一楞。
楼下的阿尼奥尔在确认来人是郁棠之后,本强绷着的弦突然松下,半靠在墙上,半露出喉结上方的颈部,连接着下颌,与碎发形成了个弯曲的弧度。
他早已微微转向了郁棠的方向,面如白纸,唯有几抹朱砂点缀,黑色的眼眸仿佛陈放着珍珠,散发着朴实的明亮。
郁棠微微垂眸,又看到他扶着大腿的手,还有那手指缝隙中流出来的血液,平静道:“看来你的状况不太好。”
阿尼奥尔苦笑一声,“确实是不太好。不过这件事背后很麻烦,你先走吧,一会我的属下会过来。”
郁棠本也不该参与,听到阿尼奥尔这样说,自是没有犹豫就准备转身离开,可他还没上几层,就听见了另外的脚步声。
瞬时意识到阿尼奥尔如今可能并非被一方盯上,在思考之前,郁棠已经跳下楼梯。
因为腿上,阿尼奥尔果不其然还在原地,见到郁棠跳下来本还有些惊讶,随后还不等反应,已经被郁棠拉着向下。
“还有别人。”
阿尼奥尔本就对郁棠的动作没有一丝防备,直接就顺利被他带着向下。
阿尼奥尔是伤员,郁棠带着他下楼的速度大大降低,很快也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庆幸有郁棠扶着能加快速度,忍着热,盯着身旁人的侧脸,咧出一个晕乎乎的笑容:“幸好,我也受过一定的改造,不然就真成累赘了。”
郁棠低着头,目光越过身旁人的西装裤,没有多说什么。
“平民”是没有钱财和资源去进行这样精细的人体改造手术,而因为这项手术会前后会带来无比痛苦的经历,也很少会有有闲情的有钱人去做。
所以,一般会进行这些改造的,要么是私人豢养的护卫,要么就是家里竞争压力大,需要向外丶在危险的地方去获取资源的人。
阿尼奥尔或许是后者,但郁棠隐隐觉得应当不是。
无关证据,全靠直觉。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在这些题外之中,他已经带着阿尼奥尔下到了他所居住的一层。
阿尼奥尔还真是幸运。
今天他来参加宴会,为了方便他行动,莱恩并没有安排人看着他,也就导致现在他可以带着阿尼奥尔回自己房间藏起来。
只要进了房间,除非这些人是洛西或是所长派来的,不然他们就是这个宅子的贵宾,不仅门会紧紧锁着,他们有太出格的行动也会因此宅邸里负责安保的ai的注意。
而带着阿尼奥尔进到房间,也不光是因此,还因为,阿尼奥尔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郁棠轻轻将手放在对方的额头,那里已经烫得惊人,像是一袋刚装进热水的水壶一般。
他只虚虚放了一下便想离开,可在那之前,阿尼奥尔却是准确的抓住了他的手,同时,那带着发胶的头也开始往他的方向拱。
细微又炙热的呼吸打在后颈,郁棠抖了下身,没有客气,直接转身将人头推到一边,自己盯着猫眼,注意外面的情况。
阿尼奥尔正是药效上头的时候,仅仅是被推一下,并不能引回他的理智。
他只觉得面前的好像有块冰凉凉的美玉,迷迷糊糊中就想使劲接近自己,最好能和对方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啪!”
郁棠擡手拍掉自己身上胡乱瞎摸的手,再次确认好门是锁着的,转身带着一直搂着自己的人进了浴室。
下药的估计也对阿尼奥尔的战斗力有所认知,并没有一味的下猛药,反而是迷药成分要多一些,导致他虽然身体有火,但却没什么力量,轻轻一带就能带走。
这也就导致,如果没有另一个人的配合,阿尼奥尔很难在迷糊当中压制住他。
郁棠并不想和阿尼奥尔产生太多的关系,他也对这种还未经事的小崽子并无兴趣,但这药效看着不如迷药劲大,实际上却很持久,若是一味的憋着,恐怕是会给人弄废。
阿尼奥尔才刚刚成年,人生本该能和未来的恋人有所欢愉,现在要是因为旁人的算计失去了这样的机会,确实是有些可怜。
依着对阿尼奥尔还算不错的印象,郁棠叹了口气,推开黏在自己身上却只会隔着衣服乱摸的手,面无表情将人塞进浴缸。
阿尼奥尔起初不肯,却也在郁棠轻轻皱起眉头后委屈地坐了进去,用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郁棠。
他现在已经是完全迷糊了,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好像能帮他。
不过他还算乖,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迹象。
但这并不能让郁棠心软。
他面无表情将阿尼奥尔的手臂放在浴缸两侧,毫无波动的叮嘱,“一会坐好,绝对不许动。”
他确实不反感这些,也不反感阿尼奥尔,但正是因为对阿尼奥尔的印象不错,让他不想去破坏这层联系。
阿尼奥尔就坐在浴缸里,尽管体内无比燥热,仍只盯着近到眼前的长颈,乖乖听从郁棠的吩咐,绝不动作。
郁棠并未注意到阿尼奥尔的忍着,在动手之前在心底浅浅说道:‘不过是因为怕阿尼奥尔因为一次中药真的以后不行了的无奈之举。’
随后,阿尼奥尔陡然抓紧边缘,违抗了命令。
片刻后,郁棠起身擦手,若不是脸上带着薄薄的红,压根无法让人看得出来,他刚刚做了什么。
压制了阿尼奥尔身体里的不安分,对方还是一脸不满足的样子,晕乎乎地看了会水面,猛地紧张地转过头,震惊之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郁棠淡淡看了他一眼,“还好这种类型的不会太猛,一次就够了。”
阿尼奥尔腾地别开脸,低低道了声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我并不介意,不过我已经教会你了,接下来你得自己解决。”
郁棠说着话已经拉开了门,不曾回首,显然是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阿尼奥尔望着那背影消失,双唇渐渐抿在了一起。
药效确实还没有完全过去,但阿尼奥尔的大脑却因为别的事情而格外冷静。
这是一件任何男人都不能不在乎的事。
……
等阿尼奥尔再次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
郁棠理解原因,并未多问,反倒是阿尼奥尔,频频看向他的位置。
郁棠全然当做没有察觉,直到有人送来了衣服,阿尼奥尔又犹犹豫豫地看他。
郁棠看了眼时间,宴会的上半场快要结束,索性直接开口,“怎么了?”
阿尼奥尔目光闪躲,活像是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那个你能转过身吗?我要换衣服。”
郁棠:……
他没有说话,直接起身离开房间。
他这一推开门,正好就跟正站在门口丶准备敲门的白狸撞了个正着。
郁棠擡眸看向对方,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并没有浮现出任何波动。
他向来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白狸瞧着郁棠略有些圆润的两颊,又仔细辨认,确定郁棠是真的活着,这是真的郁棠,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能说些什么?
问他为什么没死,还是问他为什么不回来?
这些答案根本不需要郁棠来告诉他,白狸自己就能明白。
郁棠身后坠着的风筝线还是断了。
在真正与郁棠面对面的时候,注视着那双平静的双眼,体会到那些曾经“外人”的待遇后,白狸才深刻意识到,他不再属於自己。
他曾经为了死死捏住那根风筝线做过很多手段,也因怕自己像其他人一样,而放郁棠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但也许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否接受郁棠离开,亦或是死去的一天。
“郁棠……”白狸挣扎着开口,没想到紧接着,在郁棠身后就出现了一声陌生的男声,“郁棠先生,是谁来了?”
那男人□□着上身,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仿若绸缎,一双眼睛好似洛西胸前别着的宝石般耀眼。
洛西……
那一瞬间,白狸瞬间恢覆了理智,淡笑着将注意从探头的那人身上放回了郁棠的身上,“我很高兴你能回来,有时间可以回研究所一趟,定位器该换信号了。”
郁棠双唇微张,仿若后知后觉,勾出一抹笑容,“那个,莱恩殿下已经帮我摘掉了。”
他倒是提醒他了,那个定位器的事。
“还有,当时因为情况紧急,我并没有留下多伦。”
白狸馀光看着光明正大偷听的阿尼奥尔,勉强维持笑容,“没关系。”
“好。”
过了一小会,白狸的智脑有闹铃的响声。
那是白狸惯用的闹铃声,以往他经常在他陪着自己的中途听见,这声音一响起,白狸就会离开。而郁棠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果然,在闹钟响后,白狸脸上飞快闪过不耐,随后对着郁棠笑了笑,似乎并没有犹豫,“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郁棠微微睁大眼,随后笑了笑,“图尔斯将我的所有权给了狱城的辛迪,辛迪又让我自由。”
他不想告诉白狸他是逃回来的。
白狸茫然看着眼前突然盛放的大丽花,“可是,图尔斯先生只是借用……”
他的话还未说完,郁棠已经打断,“东西被借走之后回不来不是很正常吗?”
此话一出,无疑是向白狸明示,是他不想回研究所。
白狸死死盯着郁棠,不再能维持笑意。
“小棠,我们……”
这次,不等郁棠说,阿尼奥尔已经阔步走了过来,紧紧贴着郁棠,笑得像只护卫犬般热情,“郁棠先生,我换好衣服了。”
“换好了,那你是等我一会还是?”
青年带着阳光的笑,像是个巨人一样待在郁棠身后,“我等你吧,他想带你去哪?”
床边跟门口之间有一段距离,阿尼奥尔并不能完全听清楚。但他看得出来,郁棠似乎不太想和门口的人交谈。
又一个被他吸引的人……
白狸心下有些焦躁,直接对着阿尼奥尔就道:“这位先生,这是我和郁棠之间的事。”
谁知阿尼奥尔并不吃他这套,反而凑郁棠凑得更近了,“哎呀,我就是问问,担心他而已。你别生气,你俩出去到时候有ai看着也行,我不管的,我没身份管的。”
郁棠:……阿尼奥尔还会这个?
阿尼奥尔本意就是提醒白狸这里有ai一直在监控,谁知这话却准确戳中了白狸的痛点——他也没有了管郁棠的身份。
在他为了讨好研究所的“东”们,将郁棠的权限转给图尔斯的时候,他就没了身份。
他本以为靠着协议时限和郁棠对他的感情,哪怕到时候图尔斯反悔,他也能想办法将郁棠从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东”的手里带回来。
但他没想到,郁棠没能跟着图尔斯回来,也没想到,郁棠会在他没有“主人”的身份后,完全没了半点情愫。
就好像,往日那些克制又暧昧的流转从不曾存在一样。
不对,对郁棠而言,那样的暧昧不过是他擅长的一角,而他,就是一个想要成为对郁棠而言特殊的那一个。
他就是一个想要更特殊又怕自己成为郁棠的狗的胆小鬼,到现在棋错一步……
白狸不死心看着郁棠,“你真不想回到我身边吗?”
郁棠没理,垂眸看他口袋,“你的联络器一直在震动。”
他是喜欢白狸,但也不是流浪动物吃点掺了毒的粮就会一直死心塌地的地步。
他所死心塌地的是“主人”与白狸叠加在一起的形象,所以才一直都不敢真正去打破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以白狸不喜欢自己,喜欢女人为由来拉开距离。
而现在,郁棠看着虚拟屏幕上跳出来的骄纵少爷,一些对白狸的设想也被打破。
他似乎也不是喜欢女人,至少也会像他一样,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