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
回去后,萧冕招来了仵作验尸。
第二天一大清早,萧冕带着季英就去找仵作了。
仵作在刺客的手肘后方发现了一个红色的斑点,除此之外,那人胸口左侧还印着一个“狼”的刺青。
这个狼的刺青倒是头一回见过。
萧冕想起一年前,刺杀丞相的一名杀手被当即绞杀,胸口印着的图案是一弯新月。
莫非这两人是同一夥人人?那胸口的刺青又代表了什么含义?
萧冕怀疑这是一场有组织丶有预谋的刺杀,一定还有其他同夥。
萧冕对季英道:“最近多调些人手过来保护皇城,我怕刺客还有后招。”
季英领命:“是!”
萧冕又盯着手肘后方的红色印记看了看,问仵作道:“你可知死者这红点是何时有的?”
仵作道:“按照这伤痕来推测,这伤口约莫是一个时辰前有的。”
而一个时辰前,正是刺客挥刀之时,莫非有人暗中出手?
萧冕又联想到刺客死前心有不甘的神情,以及嘴里说的含混不清的两字,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萧冕道:“这伤口有没有可能是银针所致?
“不可能是银针,伤口处没有发现银针。”
“那有没有可能是刺客挥刀之时有人弹出了石子来抵挡?”
“至於石子嘛,倒是有可能,不过若是石子的话,伤口应该更深些,你看看这伤口,只是微微泛红。”
萧冕马上带人去查看了早上发生刺杀的位置,或许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自从早上发生了刺杀,这儿就被封锁了。任何人都没有靠近过。
天色有些黑,翻找了一个时辰,一颗豌豆被送到了萧冕眼前。
季英道:“将军,里里外外都找过了,只找到了这一颗豌豆。”
一粒绿油油的豌豆被摆放在桌子上,裹着一点儿灰,还散发着一股酥盐味儿。
没等萧冕开口,季英先说话了:“这不可能呀?兴许是谁吃豌豆的时候不慎掉在地上了。”
“可这附近只有这颗豌豆有嫌疑,要不然没法解释刺客手肘上的红点怎么来的?”
“昨儿到现在有起风吗?”
季英:“没有,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什么风。”
“那就可以排除风的影响了,也就是说,这颗豌豆一直就‘躺’在封锁区域内。”
“你能做到用一粒豌豆阻止刺客行凶吗?”
季英挠了挠头笑笑:“以末将的本事,应该不能。你我都知道,这小小的豌豆若是弹出去,根本没什么力度,碰到刺客的手肘,按理说会触底反弹回去,又怎么可能在手肘处留下一个红点?”
季英又插了一句:“除非那人武功极其高强。”
萧冕心道:连我都不一定能做到。
萧冕追问季英:“我记得这红点在刺客右手手肘后方,若是真要凭借一粒豌豆阻止他行凶的话,应该站在哪个位置?”
“起码应该处於凶手右侧后方。”
可早日现场分明就那么几个人,也都查过了,都是平头百姓。
两人开始回想着白天有谁是站在这个区域的。
那区域站着一个屠夫丶两个卖萝卜的夫妻,一个卖炊饼的,还有一个编织的手艺人。萧冕比较有印象的是手艺人叶枫。
萧冕记得他皮肤黝黑,穿着一件蓝色的粗布麻衣,不修边幅,眼神倒是很清亮。排队时他旁边的两人在小声嘀咕着刺杀的事儿,他却并不关心,反而自得其乐地享受着阳光。
萧冕望了一眼摆放在桌上的小兔子。竹兔子正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萧冕道:“派人去查查看这豌豆是哪个店铺的。”
季英领命。
季英很快就有了消息,萧冕便亲自前去调查。
萧冕掏出豌豆:“这豌豆是否是你这儿炒的?”
那掌柜的知道是来了军爷,立刻迎上去招呼萧冕。他接过豌豆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笃定地道:“是的,全镇子就我这一家铺子卖豌豆,大夥儿都喜欢吃呢。”
萧冕心道:“看来就是这家铺子了。”
萧冕左右张望了一下,铺子里除了豌豆,还有红枣丶核桃等各种坚果。
萧冕走到豌豆的架子前,拿了一颗豌豆,对比了下颜色,果然不差。
萧冕道:你可知这几日有谁在你这儿买过豌豆?
掌柜的预感到自己摊上事了了,立马更为配合地道:这几日客人十分多,不过我看您这颗豌豆色泽偏暗,被风吹得有些干瘪,起码已经出锅两日了,应是前日有人来买的。
“那两天前有谁你这里买过豌豆吗。”
掌柜的叫了一声店里的夥计:“把账本拿来给官爷看看。”
那夥计正在给一位客人结算,立马将账本递了过来。
萧冕一目十行地翻看起来。账本上详实记载了每日前来购买豌豆的客人姓名丶豌豆结算金额等。
只要查到账本上买豌豆的名字和昨日在场的名字一致,那么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人。
正要翻页时,赫然显示少了一页。中间被撕去的那一页撕得格外平整,不留痕迹,不仔细看很难看出。
缺失的正是昨日和前日的两页账单。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吓得手心出汗:“怎么可能少了两页?”
看来此人抢在了他前面。
萧冕越发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来头。他感觉到自己已然发现了冰山一角,非要深究下去不可。
虽说这次没有找到名单,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因为对方有所行动,才更加证实了他原本天马行空的猜测。只要对方有所行动,总会漏出破绽,最后便能找到此人。
他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的话,为何帮他救人?若是朋友的话,又为何不现身?”
萧冕不得其解,又问道:“你这账本平时放在哪里?”
萧大将军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掌柜的松了一口气:“每日打样后我就将这账本锁在柜子里,钥匙在我这儿,直到每日开张时又拿出来记账。”
“店里可有少什么贵重的东西?”
掌柜的经过萧冕的提醒,立马取下钥匙,将钥匙插进另一个抽屉,取出银票还有几个碎银数了两遍,见钱财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凭空无故少了一页账本,钥匙分明一直在自己身上,不过幸亏抽屉里的钱没丢,他也就把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萧冕断定:此人费尽心思撕走账本上的这一页,一定是不想让他找到,可越是这样,他就对此人越是好奇。
叶枫在回去的路上回想了方才救妇人的那一幕。
因为他不想看见一尸两命,所以忍不住出手——将一颗豌豆弹了过去,确保刺客手上的刀不至於伤了妇人。
这是他一年来第一次出手。动作还是那么的快丶狠丶准,水到渠成,一击必中。
虽然这会引人怀疑,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他当时并没想这么多。
他一回到家里,就将口袋里未吃完的豌豆全部处理了,并且悄悄潜入豌豆铺子连夜撕掉了那一页豌豆账本。这豌豆是前日买的,为了掩人耳目,他将昨日的豌豆账本也撕了去。
接着他去了一趟多多家,给多多带了桂花糕吃。
他对多多道:“这几日会有人来找叶哥哥,若是有人问起我的情况,千万不能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样貌。”
多多点点头:“知道了,我会为叶哥哥保守秘密的。”
回到家里,叶枫取出床底下的一个盒子,埋在了门口的柳树下。
接着便在家里开始漫长的等待,等待萧冕将他带回去审问。
叶枫知道萧冕这一关他必须要过,否则他只能离开这里。他想留在这里保护多多,多多曾救了他的性命,在他心里,已经把多多当成了亲弟弟,他舍不得走。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这个秘密再次过上潜逃的生活。这是他出手救人的后果,可是他不后悔。
当了几年的杀手,他的心早已坚硬如冰,漠视生命,将剥夺他人的生命作为一个任务。而在这儿生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的心再次鲜活起来,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和可贵,以及父老乡亲的纯善乐观。
所以他必须过了萧冕这一关,才能继续平静的生活。
只听见门“嗙”的一声,叶枫家的大门颤抖了一下,随即进来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季英走了进来,亮出了腰牌:“官府办案,请配合。”
叶枫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喝着酒,对於季英突然的闯入感到意外:“不是都盘查完了吗?怎么还来我家了呢?”
季英一脸严肃:“带走。”
叶枫眉毛一挑:放下了之前翘着的二郎腿:“不是,怎么还突然拿人了呢?”
叶枫被两个人押住了,众人开始翻找,试图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翻箱倒柜,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依旧无疾而终,季英只得将人先带回去,由萧冕再做定夺。
由於在豌豆铺子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萧冕索性将当日处於刺客右侧后方最有嫌疑的几人请到将军府“喝茶”。每个人的家都被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番。
一个屠夫丶两个卖萝卜的夫妻,一个卖炊饼的,还有叶枫。
总共五人,分别关押在附近的衙门由萧冕亲自盘问。
萧冕派了家里的护院前去支援,反正他们也每天无所事事的。
监狱里阴气森森的。
季英拿了一个烙铁在叶枫面前晃了晃。
炭炉越来越旺了,那架在炉子上的烙铁开始张牙舞爪地红起来。
“还是乖乖的招了吧。”
叶枫答非所问,道:“还望大人详查,小人真不是和刺客一夥儿的,我都没做过,又能招什么呢?”
“我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平时做点小生意而已。”
萧冕从宫里刚回来,皇上问了萧冕刺杀案的进展,让他抓紧时间找出幕后之人。
因为这群刺客实在太过猖狂,竟然趁着皇上外出泡温泉时行刺。
萧冕问季英:“到底审的怎么样了?”
季英摇了摇头:“所有人都说自己与此事无关。”
“依你之见,谁最有可能是我们要寻的那人?”
“那几个卖萝卜丶宰猪和卖炊饼的,我看着不像,我都还没拿烙铁吓唬吓唬他们,面对这黑魆魆的监狱,他们就已经吓破了胆,哭爹喊娘的。”
萧冕眉毛一挑:“那个手艺人叶枫呢?”
“我说不上来,他和那几人一样,嘴上也说自己与此事无关,让我们赶紧放了他,表现得很局促。但他的眼神也表现的有些急促慌张,我跟随您南征北战,审理了不少案子,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触了不少,但总感觉此人有所不同。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他哪里不对劲,总之就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萧冕初次见到叶枫的时候,他的直觉也告诉他此人不简单。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谁是刺客的时候,只有他在心满意足的晒太阳。
“继续盯紧他,我到要好好地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