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
晚上,丰烨选了一处僻静的园子,邀请萧冕前来。
随着天边的一轮圆月泛起雾霭,撒下缕缕清辉时,萧冕迎着月色,踱步来到了这处僻静的园子。
看到丰烨,萧冕先是楞了一下。
今日的丰烨有些不一样,今日的丰烨白色里衣打底,外加蓝色外衫,浅灰色腰带束腰,素雅清新,飘逸洒脱。
“冕,你来了。”看到萧冕前来,丰烨笑了。
“小丰的邀请,我怎能不来?”今日萧冕看到丰烨,便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萧冕在桌案前坐下,才发现桌案前早已摆满了佳肴,全是他爱吃的。除此之外,桌上还放着一盘桂花糕。
萧冕拿了一块桂花糕吃起来。
“甜而不腻,暗含淡淡的桂花香,不错。”萧冕知道这些都是丰烨特地为他准备的,连今日的打扮都像是特地准备的。
“今日,你很美。”萧冕道。
“谢谢。”丰烨本来还在犹豫怎么和萧冕解释今日的盛情相邀,没想到萧冕先道:“我本来想约你赏月的,想到被你抢先了。”
丰烨心道:让萧冕以为是一场普通的约会,也好。
丰烨道:“今日月色正好,我想为你弹奏一曲。”
“好啊,小丰的琴艺我倒是从未见识过,很是期待呢。”
案几上放着一把古琴,丰烨坐下来,双手触弦。
每一次弹奏都是言不由心,都是为了执行任务而弹奏,而今晚,他想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所爱之人,奏上一曲。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琴声悠扬清澈,如山间的溪流,缓缓流淌,又如山间的明月清风,飘逸温柔。
丰烨将所有的情愫丶所有的爱意全都付诸在了这琴声之中: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1]
接着,琴声一转,渐渐变得急促丶激昂,而后变得大气滂破,激昂慷慨,似暴风骤雨,又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微风卷起丰烨的发丝,发丝迎风飘动,转轴拨弦之间,飘逸中尽显悲壮。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丰烨弹奏着古琴曲《上邪》,这首《上邪》最能代表他的心意,他希望他和萧冕之间的情谊能像曲子那样绵延不断绝。
月光下的丰烨拨动着琴弦,琴弦也同样拨动了萧冕的心。
萧冕沈浸在这绝妙的琴声之中,听到激昂处,不由得起身舞剑助兴。
星月交辉,好风如水。
萧冕挥动着手中的扶风剑,忽而凌空倒翻,忽而迅猛向前一跃,招式凌厉,英姿飒爽,剑光和人影合二为一。
萧冕的一招一式都苍劲有力,展现着高超而灵动的剑意。
丰烨一边弹奏,一边看着月光下身轻如燕丶健步如飞的萧冕,眸色中多了几抹欲说还休的温情。
很快,琴声接近尾声,丰烨放下手中的琴,拿起一旁的剑,朝萧冕飞了过去。
现在,他站在萧冕的身侧。
萧冕眼里带着一丝为将者身经百战的凌厉,可目光却是温和的,像春日的暖阳,和煦,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到丰烨前来,萧冕将扶风剑抵在了丰烨的剑上。丰烨很快明白萧冕的意思,擡手一挥,双剑合璧,两人心有灵犀的一起舞起来。
丰烨舞着剑,目光却是盯着萧冕的,他想再好好看一眼萧冕,牢牢地将萧冕的样子刻在心里。
萧冕察觉到丰烨的目光,微微侧脸,对上了丰烨的目光。
丰烨的眼睛依旧明亮而澄澈,乌黑的秀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舞飞扬。清丽的容颜染上了一层月亮的光辉,朦胧又迷离。
萧冕看的有些出神。
此刻的丰烨穿着紧身的蓝色外衫,似含苞待放的睡莲,素雅纯净,又似雪中的梅花,清丽中带着几许孤傲清冷。
目光触及丰烨头上的玉簪,萧冕甜甜的笑了。
这个带有栀子花纹饰的玉簪是他精心挑选的,想不到丰烨时时刻刻都有带在头上。
两人配合的极为默契,柔中带刚,刚柔并济,相得益彰,
随着最后一点竹叶碎片落下,园子中又恢覆了静寂。
丰烨立在月色下,望着萧冕,突然抱住了萧冕:“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萧冕的眼神温暖而炽热,带着一丝欲说还休的情/欲,“你知道吗?现在我的眼里,心里全是你,你一笑,我的心都化了。”萧冕说完,一把揽住丰烨的腰,将丰烨抱了起来。
丰烨低头,抚摸着萧冕的头发,萧冕的头发顺滑飘逸,摸起来很舒服。
萧冕抱着丰烨,任凭丰烨抚摸发丝。
萧冕在一个柱石面前站定,他将丰烨抵在柱子上,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似野火般蔓延,蔓延至全身,让人沈醉丶痴迷,最后欲罢不能。
耳边传来萧冕灼热的呼吸声,萧冕的眼睛像是被水汽蒙着,迷离又炽热,丰烨管不了这么多了,紧紧地抱紧了萧冕。
本以为是浅尝辄止,却不知是饮鸩止渴。
黑夜,静寂得如死一般的黑夜,但是,黎明的到来是无法抗拒的。
黑夜消散,旭日东升,转眼已是约定的第三日。
前几日萧冕跟丰烨提过剿匪的事,萧冕问丰烨去不去,丰烨回绝了。今日,萧冕便要启程去西南剿匪了。
丰烨拿来萧冕的盔甲,为萧冕穿上了盔甲。
临走前,丰烨掏出这两天连夜为缝制的腰带,为萧冕系上。
丰烨道:“冕,这条腰带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这是一条素白的腰带,腰带上刻着栀子花的图案。花朵的样子不算精致,有些歪歪扭扭,可却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
萧冕看了一眼腰带,眼中尽是满足:“想不到小丰如此心灵手巧,放心吧,我每天都会佩戴的。”
“做的不好,你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刚好,我也有东西给你。”萧冕掏出一根红绳,“我昨日去了一趟庙里,求了这根红绳,我希望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只要你看见了这个红绳,就能想到我。”
“冕,你真好。”丰烨的眼睛有些红了。
“说什么傻话,我不对你好,那对谁好呀?”萧冕说着将红绳系在了丰烨手上,然后掀开自己的袖口,笑了笑,“你一根我一根,多好。”
“想不到昨日你也去了庙里。”丰烨拿出一个荷包,这是他昨日特地去庙里为萧冕求的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你也带上,希望平安符能保佑你一切顺遂。”
萧冕将平安符放好,笑了笑,“我要你帮我系上。”
丰烨慢慢地将荷包寄在萧冕腰间。
这是他第一次去庙里。
做杀手的时候,他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他从来都只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现在,他有了爱的人,他的心长出了血肉,他也想为心爱之人祈求好运。
庙里香客众多,这些香客为自己丶亲人和爱人祈求着平安。
丰烨和他们一样,虔诚地跪在佛前——他不求佛祖宽恕他的罪过,只求神明能够赐福人间,保佑所爱之人平安快乐,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那我走了。”萧冕道。
“冕,我会想你的。”丰烨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萧冕。
“好了。我只是去剿匪,你不必担心,快则一月,慢则一个半月。”萧冕将手搭在丰烨的手上,“而且,到了西南,我会给你写信的,你只管待在家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看丰烨还不松手,萧冕转过身,语气显得很温和:“我会快去快回的。”
丰烨微微踮起脚尖,把他的唇贴了过去,将一个温热的吻印在了萧冕额头。他以为临别之际自己能控制好情绪,没想到还是如此不舍。
额间微凉,这猝不及防的吻让萧冕的心掀起了涟漪,今日的丰烨大胆而放肆,像一只美丽而张扬的蝴蝶,萧冕沈浸在幸福的甜蜜滋味中。
丰烨忍着眼里的不舍,故作开心的道:“放心吧,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
“那我走了,等我。”萧冕一声戎装,威风凛凛从房间走出,一直走到了王府门口,然后利落的翻身上马,最后,骑着马远去了。
大夥儿送别完萧冕,便回去了,只有丰烨仍旧还目送着萧冕远去的背影。
望着萧冕远去的背影,丰烨笑了笑:再见了将军,我最好的冕,这一去,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这一吻,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