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工，江总工......”
钟会拍了拍江海涛的房门，“江总工，醒醒......”
“谁呀？”
“江总工，林厂长喊开会！”
“啥！”
项目部后面的几排宿舍楼，钟会跟黄晓波挨间拍了拍房门，把项目部里头的各管理人员全部都给喊了起来。
酷热而沉寂的夜里，突然就喧嚣了起来。
本就因为这两天晚上特别的酷热难以入眠，现在大家都刚刚沉睡过去就都被叫醒起来了，有的人顾不上什么林厂长不林厂长，开会不开会的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静静！”江海涛走出宿舍看到外头熙熙攘攘的，有一个施工员正要跟黄晓波急眼便嚷嚷道，“黄干事，到底咋回事呀！这大半夜的开什么会......”
“玩儿呢，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开鸡毛会！”
“这天气热的要人命，老子刚刚睡过去呢......”
“大家大家，真的有要命的事情，要命的事儿.......”钟会忙拉了拉黄晓波，避免他等下跟人发生冲突，“大家伙到前面项目部再说吧，真的有要事！”
江海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拿着手里的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走走，看看林厂长到底有啥事情吧！”
“不是，到底干啥呀？”刑秋生身为甲方的采购员，待建筑施工队单位的人骂骂咧咧往项目部过去就拉住了黄晓波，“出啥事儿了？”
黄晓波摇了摇头，“过去就知道了！”
项目部的会议室里面，林信文已经拿出了一张唐山地图挂在了会议室的小黑板上面，看着鱼贯而入的各管理人员便没有说话，而是怔怔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带着一些情绪的客套性打了打招呼......
地震两个字很轻，即便是等到四五十年以后回过头看，没有亲历过的人再怎么共情也仅仅只当是一个故事而已！
顶多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可，当你越是了解就越觉得这个故事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就好像所有的事情，路线、新旧、东西等等等等对立的人事物全部都兜到这里头进去了。全部都塞到了一个成立还没几年的国震局里头以及这一场即将要到来的灾难里面......
明面上是学术之争，自己仅仅了解了一点皮毛罢了都知道这里头有路线的问题。但，现实可不仅仅这么简单！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看某些灾难系列的美剧一般，灾难来临之前必须填充一段是非、争执的故事......
“林厂长，这大半夜的到底开什么会议呀？”
江海涛坐到了黑板前面的位置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黑板上挂着的唐山地图，“唐山地图？”
“厂长！”
钟会拿了两包烟过来，放到了林信文身前的桌面上，随后就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林信文拿着烟拆着，随后看了看在座的各管理人员。有厂子里头的采购、财务、后勤等管理人员，有从京城带过来的几支施工队伍的施工员、技术员以及资料员等等......
“唐山方面的施工员以及班组组长都到了吧？”
听到林信文发问，乌工便出声道“林厂长，到齐了！”
“嗯！”
林信文抽出一支烟递给了边上的江海涛，随后把烟丢到了他边上的一个施工员面前，便自顾拿起火柴点了起来，“有个事情要告知大家一下，七月十......我也忘记几号了，就在我们这些从京城过来的人还没出发的时候......”
“我听到一个消息，唐山这边的地震群测点监测到地质运动异常，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字眼去形容比较正确......呼！”林信文吐了口烟出来，随后看着在座的管理人员道，“简而言之，就是月底到下个月月初可能会地震！”
“啥，要地震？”
江海涛听到林信文这话就皱起了眉头，没理会那些嘈嘈杂杂的声音，“林厂长，这儿？还有，你这消息从哪里得来的？”
“唐山一带！”林信文面无表情地说道，“消息是地震局那边来的，但......”
“啥玩意，这儿有地震......”
“真的假的......”
“砰！”
“能不能先别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屁话！”林信文伸手朝着桌面上猛拍了一下，怒吼道“等会再张嘴会死还是咋滴！”
看似在骂人，其实却如同无奈地发泄一般......
“我不想跟你们废话，现在就几个事情说完了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林信文深吸了口气，随后指着地图道“事情很复杂，几个月之前这边就已经有苗头了，相信大家都知道之前海城的事情......”
“他们里面有的专家认为，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两年时间里面发生两次七级以上的地震！”
江海涛皱眉道，“指的是咱们这华东一带？”
“对！”林信文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混乱了，便点了点头重新道“接下来一定有，这个是国震局已经下了的定论！之前是先预测到了四川北部，后面因为京津冀一带的地震群测点监测到异常才上报，然后有了东西方向之争，这个争议导致了现在有点混乱！”
“局里的混乱，这里头事情很多我就不说了。我过来以后一直在等......”
看到外头的钟会手里端着盘子，林信文便招了招手，看着那盘子里头的馒头便微微咽了咽口水，“我边吃边吃......”
等钟会把盘子放到了桌上以后，林信文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今天我们跑了趟青龙县，那边中学有个监测点的检测员告诉我们，地质活动越来越活跃了，那些专业术语我也不懂，意思就是极大的可能性有地震，而且越来越近了......”
“然后我们又跑了一趟开滦，那边矿区同样如此......还有好几个监测点，只要能找到检测员的我们都去了，无一例外都表示已经呈现异常情况很长时间了......”
向工举了举手，见林信文看向他便出声问道，“林厂长，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唐山这边要有地震？而且是七级以上的？”
林信文点了点头，“若是有的话，下个月月初之前就会来临！至于是不是七级以上，这点也没人敢保证......只能说，以现在我所了解到的信息，地震越来越近了！”馒头很硬，但是肚子却更饿......
“林厂长，这么大的事情......”江海涛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看着林信文问道“他们有没有上报给当地？”
“都有！呵呵......”林信文笑了起来，“十几号来着，反正在咱们过来前后那段时间，国震局的人直接上唐山这边来开会了！这个事情，还是前些天我上区里人家跟我说的......”
江海涛皱眉道，“人家不信么？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觉得这边没有？”
“若是有，我还需要连夜喊你们开会么？”林信文摇了摇头，“这里头事情很多，很多很多......咱们也没时间去了解那么多了，可能等下地震就来了，可能地震永远不会来......”
江海涛抽了口烟后，看着正在啃着馒头的林信文道，“因为你刚刚说四川北部也有，所以他们觉得这边应该没？”
“嗯，那边早两个月就已经开始在做好应对的准备了，所以我说这里头很复杂！”林信文把手里的烟给丢到了地上踩灭了，随后咬了口馒头边嚼着边道，“事情很简单！”
“我个人认为有，所以接下来咱们先停工应对！乌工、向工，有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明天早上，你们当地的所有人员先回去，这个事情到时候我会跟你们单位解释......”
“林厂长......”
“你们先听我说！”林信文见一个本地的班组组长要出声便摆了摆手，“回家去安置好家人，然后观察一下身边的异常情况，什么老鼠搬家、什么鸡飞狗跳啥的！”
“只要有异常，立马通知所有亲友时刻预防着！若是没有的话，那就暂且先别乱说，免得造成恐慌......”
乌工皱了皱眉，“可是，你也说了！这些专家们认为没有呀，人家专家都觉得没有......是不是有点......有点大动干戈了......”
“下雨天是下雨天，下雪天是下雪天，但雨跟雪难道不会同时下？”林信文摇了摇头，“外头天空顶着大太阳，但是突然间大雨就下了，你们见过没有？”
“这是地震，不是下雨下雪下冰雹......是地震！我没遇过地震，但是我见过死人......”林信文拿起一个馒头伸手示意道，“被水泡久的人就跟这馒头一样，白得有点瘆人......”
说完就伸到嘴里咬了一口，边嚼边笑道“若是遭遇地震了，遇难的人是什么样子的？看过猪肉摊案板上的肉没有，一块块、一段段......这样形容不贴切......”
也不知道是看到林信文手里的馒头想吃，还是因为什么，江海涛咽了咽口水，随后转头朝着唐山来的众施工员道“不可不防，既然林厂长这么说了，这个事情就不能不防！”
“那行吧！”乌工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林信文道，“那我们啥时候过来呀？”
“若是一号没发生地震的话，你们就可以过来了！若是发生了......那还来干嘛？”林信文叹了口气，“不过你们有自行车的人，全部把自行车留下！这些事情，你们明天一大早也得下面的员工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一声......反正我不管你们信不信，若是真的有地震了！”
“你们底下还有员工家里出了事的，到时候别跟我说什么惭愧、自责，我个人比较崇尚武力......”
江海涛听到林信文这样的话儿便摇了摇头，“林厂长......”
“江总工，人命关天！”林信文深吸了一口气，“小鬼跟晓波你们也认识，问问他们俩去年驻马店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下了几场大雨而已，大雨而已......”
“二十万人有多少？二十万人咱们全工地千把号人去背尸体都得累死......你们没见过，你们不知道怕，你们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出现在你们身边。但有个万一呢？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是在诅你们......”
“你们多少也念过一点书，什么叫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林信文说完看着江海涛道，“你们讨论下，我喝口水去......”
待林信文出去了，会议室里头立马就讨论起来了，无一例外都是表示不信！毕竟，这么魔幻的事情谁相信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呢，即便是海城的预测成功大家都知道，但专家否了这里！
专家否了，没有权威的单位或者人出来为这个说法站台......
“江总工，我们这才过来几天就这么回去了！我们怎么跟领导解释呀......”
江海涛见是唐山本地建筑单位的一个木工班班长，便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事情，我相信林厂长会跟你们单位说的。至于员工方面......”
钟会坐在门边的位置上正啃着馒头呢，见江海涛朝着他看了过来忙道，“我们厂长说了，这几天的误工费用以及接下来这几天的费用，一应由我们厂里负责！”
裘喜文看着钟会道，“小鬼，这是厂长说的？”
“对！待会你们问他就是了......若是没有发生地震，一应费用由我们厂里负责！若是发生了.......”钟会有点为难地说道，“若是发生的话，可能这边项目都会被终止......”
钟会往外面瞅了一眼，随后出声道“你们信一回，我们厂长......反正我们厂里的老工人说，不论你懂还是不懂，你听厂长的就对了，错不了......有的东西我不能说，不过厂长说有，还真的可能有......”
“啥意思？你小子到底在说啥？”乌工不耐烦地说道，“这地震我也听说过，天灾之前会有预警的！”
“什么鱼儿出水，井水干凅......”
“也有冒出来的！”
“等会等会！”后勤主任老安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同样从京里过来的一个施工员问道，“你说这井水会干凅？水位下沉算不算？”
“那当然啦！下面地壳在运动，咱们的井水......啥意思，不会前段时间打的那口井......”
这话一出来，大家就朝着老安看了过去，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就莫名起了鸡皮疙瘩，钟会见状忙站了起来拿着馒头就朝着外头跑去！
“大家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江海涛忙出声道，“那口井是新打的，况且这些天天气这么热，那么长时间没下雨。井水喝干了都有可能的，不用大惊小怪......”
老安点了点头，随后出声道“食堂大师傅王辉晚上还跟我说，这井水傍晚去挑水的时候还挺多的，晚上就下降了一大截下去了。咱们工地千把人，一人用一点导致水位下降也正常......”
“嗯！”
大家纷纷附和了起来，也都当成是虚惊一场而已，虽然工地用的是自来水，但是全工地千把人在呢。那口井虽然不小，也还没放抽水机下去抽水，但弄了个铁皮水桶在那边，天气热大家路过打打水洗手洗脸导致水位下降也是正常的......
虽然这话让大家安心了，也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这事儿的可能性有多大，可老安的面色还是有些怪异的样子！
坐在对面的向工皱着眉头看着他，“安主任，怎么？”
“王师傅说，今天这老鼠都跑出来了......”
“草，哥！完了，井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