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醒么？”
小雅听到身后老五的声音便扭头看去，见老五提着饭盒进了病房便站了起来，“醒了，早上你们刚没走多久就醒过来了！”
“先吃饭吧！”
老五把饭盒放到了门后的茶几上面，“姐呢，姐去哪儿了？”
小雅抿了抿嘴，“跟护士去医务室找护士借一下指甲钳......”
“指甲钳？”
“帮哥剪指甲呗！”小雅走到茶几边上的沙发椅坐下，一边解开老五放到茶几上的网兜一边道，“早上哥刚醒过来的时候，我瞧她那样子就差没动手揍他了，嘴上一直骂一直唠叨......”
“等哥睡过去以后，又是擦身子又是给他按按手......”
老五笑着走到了病床边上，看着脸色比昨晚多了些许红润的林信文便低声道“没什么大碍吧！”
“除了虚弱了点没什么大碍，姐担心他的胳膊！他也说没啥事儿......”小雅把五个饭盒都给拿了出来，“五哥，你吃过没有？”
“吃了，米莉姐五点多就在做饭了......”老五拉过椅子坐到了病床边上，转过身看着小雅笑道“你赶紧吃吧，不用等姐！”
小雅不满地解开了一个饭盒的盖子，“我才不等她呢，当着哥的面摆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转过头来又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哼，担心就担心嘛、伤心就伤心嘛，还得摆出......”
“他俩感情好嘛......姐！”
“摆出什么呀？”杨清进屋扭头朝着小雅瞪了一眼，“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想到家里的媳妇跟孩子没有？”
“对，该骂！”小雅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等哥睡醒了，咱们一块骂他！我陆小雅同志一定站在姐你这边的阵营，咱们必须强烈谴责一下林信文同志这种不顾自身......”
“赶紧吃你的饭！”
老五看着想要耍宝的小雅笑了笑，见杨清走了过来便道“姐，先去吃饭吧！家里都已经吃过了......”
“还早着呢！”
见杨清朝着病床走了过来，老五便扭头朝着病床上的林信文看了过去，“诶，哥！”
“咋，醒了？”
老五没搭理小雅，凑到林信文面前瞅了瞅便皱起了眉头来，“姐，咋回事？哥刚刚睡着睡着......你看！”
杨清走到床前就看林信文的手突然就抖了一下，幅度很小但很明显地抽搐抖动了一下子，“没事儿！”
“哥没醒呀，他的手咋动了！”
“五哥！”小雅端着饭盒看着老五笑道，“医生说是什么抽跃症，是神经太过于疲惫产生的一种情况！说是什么一部分大脑没睡一部分睡着了，身体跟大脑没办法同步进入睡眠状态导致的！”
“休息好了就不会了！”
“你看你看，手指......”
“一样！”杨清见林信文的尾指抽动了一下便拉过椅子坐了下去，抓着他的右手轻轻揉了揉，“疲劳导致的，问题不大！”
老五看着杨清不解地问道“太累就会这样么？”
杨清点了点头，一边揉着林信文的手指一边轻声道，“恩，医生说精神绷紧了，而且身体也过于劳累都会......放心吧，没事儿！刚刚醒来的时候医生来看过了......”
“那就好！”
老五看着杨清的动作便道，“姐，我来吧！你先吃饭去......”
“不用......”
“哥！醒啦......”
“恩！”
病床上的林信文微微笑了起来，说了不知道什么话儿但是却没有什么声音便咳了一声，随后看着边上的杨清冷着脸便笑道“不敢不醒了，要是不醒......咳......不醒就得被人拆了！”
“哼！”
“能吃东西没有？”老五看着杨清问道“煮了点大米粥，还有蒸了俩碎肉鸡蛋！”
“我来吧！”杨清说完就站了起来，拿起床头柜子上放着的水杯跟勺子，“先喝点水！”
老五见状便咧开嘴笑了笑，随后走到茶几边上坐在了小雅对侧的椅子上，两人相视一眼便笑了起来，“赶紧吃，待会你开车回去吧！晚点米莉姐她们应该过来，顺便把衣服带回去洗一下！”
“恩！”
老五见杨清唠叨了两句就给林信文喂起了饭来，便站了起来转身出了病房摸出烟点上了一根，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所映射出来的赤红色天空便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断了骨头而已，但动了刀就有风险。虽然医生也声明没有什么问题，但身为家属没有看到病人苏醒过来，那个心必然就得悬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医院走廊里头的灯泡也都亮了起来。
老五打开了屋里的灯管，看着正在收拾着饭盒的小雅便从兜里摸出钥匙递了过去，“先回家歇一会儿，晚些没事儿再带你三嫂她们过来！”
“成！”看着吃饱正在擦嘴的杨清，小雅便问道“姐，今晚就先回去吧！让五哥跟鹿鸣搁这儿看着就成了......”
杨清摇了摇头，“不用，你待会帮我带衣服跟洗漱的东西过来！”
“不用搁这儿看着......我没事......”
老五刚听到病床上林信文有些虚弱的声音，下一秒就听到杨清带着刺的话儿来，“没事是吧？那躺着干啥呀？”
“我这不是......”
“哼！”
“没事儿！”老五伸手抓了抓小雅的短发，“反正隔壁还有个病床呢，姐晚上可以睡在隔壁的病床，我随便找个地方猫着就是了！”
杨清拉着椅子坐到了病床边上，拿起指甲钳看着老五道，“老五，今晚你就回去睡吧！反正也醒过来了，用不着那么多人看着，我自己就行了！”
“好好在家歇几天，到时候你还得开车回去呢！春儿跟温祺等过些天你哥好些了，我再过去接回来......”
“姐，没事！”
老五摇了摇头，“反正搁家里还是在这边都一样，我今天给文英去电话了！孩子让她跟棒梗带回来就成了，用不着去接......来回折腾多麻烦呀，孩子她过几天送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开车回去就行了......”
“她跟棒梗？”
“估计带他那小女友......”
“五哥、清姐！”
“小鬼，怎么过来了！”小雅见小鬼提着一网兜的水果走进了病房，忙笑道“哥早上醒了！”
钟会听到这话忙走到了病床边上，“哥，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没事儿！”
老五拿了把方椅放到了小鬼边上，“看着挺虚弱的，但是声音还挺有力！问题不大，休养一段时间就成了......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说搁家里多休息休息！”
“睡到三点多才行呢！”小鬼把水果放到了床头柜上面，“刚刚去看了其他两人，完事就顺道过来了！”
杨清站了起来，“没事吧？”
“还好！”
“待会把水果带回去，抽屉里头都是水果呢......”
“谁出事儿了？”林信文打断杨清的话，看着小鬼皱眉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康哥跟他们施工队的一个同志，两个人昨天早上跟咱们一块出来的！”小鬼摇了摇头，“问题不大，两人今天的情况也已经开始好转了！”
“跟厂里说一声，前面没了的两位同志咱们厂里要做好抚恤工作......再看看他们家里有没有待业的人，咱们厂给提供岗位......虽然不是咱们厂子里头的人，但他们是因为咱们厂子的原因而牺牲的......”
林信文看着小鬼郑重道，“按咱们厂规定的最高抚恤标准，这话你跟苏书记说一声......等我好了，我亲自上门......”
“哥，已经安排好了！”小鬼点了点头，“昨天咱们顺带连同牺牲的同志一并带回来了，厂里应该已经着手安排抚恤工作了！”
小雅提着饭盒走到了小鬼身后，朝着林信文笑道“哥，你就好好养伤吧！这些事情厂里头会安排的，你们那么大的一个厂子，难不成离了你就没法子运转了不成？”
杨清摇了摇头，“你都不在厂里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你们厂发生什么事儿！这些事情，你就崩操心了......”
“小鬼，我刚好要回去，用不用我送送你......”
“成！”小鬼这才刚来没多久，听到小雅这话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忙笑道“天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哥，你好好歇着，明天没事儿我再过来看看你......”
林信文抿了抿嘴，“你这些天也累了，搁家里好好歇着......我这儿没啥好看的！”
“嘿嘿，那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小鬼轻笑了几声，随后跟着杨清还有老五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小雅出了病房！
“早上你们童主任跟佟姐都过来了......”小雅慢慢地沿着楼梯走了下去，压着声音跟小鬼道“厂里的事儿别让哥知道，我姐不想让他操心！”
“厂里有事儿？”
“恩！”小雅叹了口气，“遇难的那几人昨晚就把遗体送回家里去了，而且抚恤方面也已经商谈好了！但是这事儿传回他们单位去，他们单位的一些家属上厂里闹事去了......”
“施工单位的人？”
“恩！”小雅点了点头，看着医院里头进进出出的人便抿嘴道“厂里现在挺难做的......”
“嘁，我知道了！”
小鬼不屑地说道，“闹吧，没多大点事儿！”
“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去了，这场雨过后，除了施救不当导致自己也被掩埋下去的，几乎没有什么危害到人身安全的存在了！撤回来，哼......厂里就算安排车过去接他们回来，他们也绝对没有人会回来！”
“恩？”
“余震之前可能还会有人想着尽快撤出唐山，毕竟那边实在过于危险！”小鬼压着声音说道，“但是，那边施工队伍的江总工那天晚上给大家开会了......”
“让大家知道当下做的是大事！”
小雅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那就好，不过你们厂子现在倒是有点难做了！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好事......”
跟着小雅走出了医院大门，小鬼看着已经外头亮了起来的路灯便说道“那是厂里需要担心的事儿，小雅姐！我先走了，咱们可不顺路......”
“反正我也没啥事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骑自行车回来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噢！”小雅笑了笑，“没办法，我姐正生气呢！早上我哥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现在也不太好让他去担心厂里头的事情......”
“精神压力有点大，该让他先放松放松了！”
“明白！”小鬼走到停在门口的自行车边上，拿出钥匙边解锁边道，“下次过来我找他唠唠闲话就行了！行了，我先走了......你开车慢点！”
“诶！”
小鬼坐上一辆老旧的永久慢慢骑出了四合院朝着北边慢慢骑去，等骑到一个岔口处便刹住车停在了路边，单脚撑地看着右手边的方向，想了想才从兜里摸出了烟跟火柴！
一包开封的牡丹跟一包还没开封的经济，小鬼把牡丹塞到了口袋里头把那包经济拆了开来，随后点上了一根才骑着自行车朝着北边径直而去......
“钟馗，吃了没有？”
“婶子，刚回来呢！吃过了？”
“刚吃下去......”
小鬼推着自行车沿着胡同里头的小巷子慢慢走着，沿途跟着相熟的街坊们打着招呼，时不时看着一些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
“大哥，吃饭了！”
“诶，爸呢？”
家里是两间面东的平房，门口堆放着各家各户都有的煤炉、煤块还有做饭的各种器具，但此时却多了一些柜子、矮几等家当。这些都是前两天从家里搬出来的，连同家里头的芦苇席都卷好了......
“屋里呢！”钟会的妹妹端着一盘子窝头还有一盘子看不清的青菜还有鸡蛋放到了矮几上面，“他说今晚还是在屋里睡就成了，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
“还是上外头吧，保险点！”钟会走到门边的水缸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大妹，老二呢？”
“不知道，吃完饭就出去了！”
“回啦，赶紧吃饭吧！”
钟会刚走到门边的矮几边上坐下，瘸了一条腿的父亲就拄着拐杖出来了，“诶！”
“厂里的同事怎么样？”
钟汉民右腿小腿都锯掉了，拄着拐杖走到了矮几边上，松开了手里的双拐放到了墙边就俯身扶着椅子坐了下去，“我听人家说，这两天没什么余震了......”
“给！”
小鬼从兜里摸出那半包牡丹递了过去，“是没有震了，余震是地震过后的小震！那边已经夷为平地了，咱们这边说不清......”
门外的灯泡一亮起，钟汉民见手里的烟竟然是牡丹，诧异道“这么好的烟，你拿着跟厂里的同事抽......”
“我有，你拿着抽吧！”小鬼咬了口窝头看着那盘子青菜，边嚼着窝头边轻声道“过些天喊人把家里给重新收拾一下吧，钱在大妹那儿......”
“有对象了？”
听到钟汉民的话，边上正在擦手的大妹便凑了过来，“哥，你要结婚了吗？”
小鬼依旧盯着那盆子青菜，摇了摇头轻声道“去接回来吧！”
“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