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新年前，季景东带着宝贝女儿和心中准女婿顾长宁回了趟妻子老家。
三个人三身黑衣，捧着白菊去给各自的亲人扫墓。
本来打算只留一天的，也省得太过伤情。没想到老天留人，一场冻雨三个人只能留下在呆一天。
季林不想留在宾馆发呆，犹豫许久还是去了多年未曾踏足的小院。
水乡小镇住的都是多年老邻居。她沿着青石路走进林家小院不久，隔壁就过来人了。
邻居奶奶热情极了: “是林林吧!你都长这么大了，简直和你母亲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一样。这些年怎么没见回来，你外婆还好吗，你现在上学还是……”
季林不习惯和陌生人太亲切，也受不住别人过於热情，最后几乎抱着两大兜东西落荒而逃。
两兜子有些年头的东西，当然不是人家送的特产礼物。那样季林说什么不会收下。
这些都是好心邻居帮忙存着，在外婆带着她离开小镇后，不知道谁邮寄到林家的信件书籍画册。
季林不想节外生枝，没有把东西带回去，独自找了个奶茶店坐下大致翻了翻。几乎都是她和外婆离开那年亲朋们寄过来的。
之后应该是知道她们搬走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了。
只是奇怪，一本大画册是四五年前寄来的，属名都是小木头。
小木头，记得春梦里那个江泊洲曾经这么叫过自己。
好奇心起，季林有心拆开密封的画册看一看，父亲却打来电话叫她回去吃饭。
犹豫了下，她叫了个快件小哥把东西寄回自己的公寓。
季景东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总发些奇怪的感慨。
上飞机前，望着远处妻子长眠的青山他就拉住女儿嘱咐。
“等我死后，和你妈妈留在这青山绿水小镇里就好。当然，要是林林喜欢，你去哪带着我跟你妈妈过去住也行。”
再玩笑这话也过了，季林莫名心下一疼，瞪了眼父亲板着脸来。
“据最新统计，中国人平均寿命近80岁，您这营养锻炼都跟得上的，活过90轻飘飘。”
季景东笑开，拉住女儿的手: “好，好，爸爸活过90，长长久久陪着林林。”
大半月围追堵截见不到季林的面，江泊洲立马就猜到幕后必有帮着她避开自己的人。
不用多想，干脆第二天直接毛脚女婿登门。
顾长宁给父母扫墓回来也是心情不佳，正窝在花房静心找灵感。听说自称季林男友的人上门，楞了下亲自出去接待。
情敌见面真是份外有礼客套。
江泊洲亲切主动伸出手: “江泊洲，季林的男朋友，初次见面，冒昧登门，打扰了。”
顾长宁自来是个有心能忍的，虽然听出来句句机锋，也礼貌的伸出手来，友好握住。就是回怼的话锋锐不客气了点。
“你说你是林林的男朋友到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但，入门是客。请进。”
从没被女朋友承认，给个堂正名份的江泊洲: “……”。
…
……
季景东听说江泊洲亲自找上门来，摊开满是面粉的手到是不觉意外。
“哦，竟然这么快就主动出击了这心思魄力到真是可惜了!”
他眼下正在厨房里和刘嫂学习怎么做蛋糕，想亲手烤给女儿吃。
略思忖了下笑道: “既然贵客上门，自然要热情招待。请到二楼小厅里。备好茶。”
犹豫了下又道: “叫长宁过来把这个蛋糕给林林做完吧!”
这就是不需要顾长宁上楼陪客的意思了。
刘嫂想了下，也觉得还是先生把那个不适合季林的男朋友直接打发了好。
男人吗，性子在好在能容让，这种事知道多了难免也会又芥蒂。万一婚后小夫妻为此有了罅隙就不好了。赶紧转身亲自去找顾长宁来。
江泊洲和时下许多年轻人一样，相比较需要静心细品的清茶，更喜欢快捷便捷的咖啡。
但，不喜欢不代表不会看。
黑檀木的雕花茶盘，古朴的手工紫砂壶，正飘散袅袅香气的青瓷香炉。
还有举手投足间带着清雅美感的沏茶人，几乎瞬间就让人浮躁的心静了下来。
季景东笑着示意他: “我这几年只陪着林林喝温养脾胃的红茶，想着你也许更喜欢绿茶，就沏了壶龙井，你尝尝是雨前的品相还不错。不喜欢千万别勉强。”
江泊洲双手接过茶杯，暗暗腹诽。
怪不得季林上回送了自己一盒顶级金骏眉，还以为她关心自己身体才出手那么大方。看来，应该是从她爹这顺去的。
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不过此时不是想她那坏丫头的时候，得赶紧想一想怎么接未来岳父大人的话才最得体也最讨喜。
手里的茶，汤色嫩绿明亮，闻着也有淡香，江泊洲喝了一口，挺干爽的淡淡苦涩也还好。
嗯，记得雨前茶应该是极品的。
脑细胞片刻累死一大批，他这个纯理科生终於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淡而远，香而清。果然是极品雨前龙井。”
也许这句话正夸到了点子上，季景东唇边展开笑纹连连点头: “不错，会品。”
一杯茶后，季景东又换了红茶来泡，烫壶时不用江泊洲开口，就主动挑起了话头。
“我年轻时一直在国外，少年成名难免桀骜，很不喜欢平淡清温的茶。后来才知道，这种能细水长流久久回味的甘甜多难得。”
江泊洲虽然孤高冷傲个性强，但既然能靠个人能力做到如今的位置，与人交往中察言观色听音明意的本事也是一流。
听了这淡淡两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已猜到岳父大人季景东不看好自己了。
沈下心，他一本正经直言: “伯父，季林是我青春岁月里一见钟情的惊艳，更是成熟后日久生情的血肉相容。我们会相濡以沫一生的。”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自己年轻时的甜言蜜语都能醉死人呢。季景东眼睛弯了弯，对於眼前年轻人的诺言不以为意。
江泊洲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带出异样神采，薄唇一弯说出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季林十八岁时，已经跟我在教堂神前宣誓成为夫妻了。”
什么!
回忆起女儿失踪，遍寻不着那地狱般的一年多，过於激动的季景东猛站起来。撞翻了身前刚刚高冲低泡好的红茶。
金黄澄亮的茶汤瞬间蜿蜒到了江泊洲脚下。他心性稳，到还沈得住气，顶着准岳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眼神，依旧不动如山。
女儿失忆失踪是季景东生平第一弥天恨事，一时间失了方寸，眼神冒火的质问。
“你这次回来刻意接近林林，是为了报覆”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江泊洲还不能理解身为父母，那种为儿女担忧的透骨心酸。但他知道岳父大人绝对误会自己的意思，赶紧起身恭敬解释。
“不，我怎么会感情去报覆自己的爱人……那一年，季林和我流浪遍了整个欧洲，从北半球到西半球……我们早就两情相悦倾心相许了。还请伯父能成全。”
犹豫了下，江泊洲带着点得意的笑，低声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我们再见，没等我刻意接近，她已经再次对我一见钟情，也再次捕获了我。”
呦，小夥子很自信骄傲吗!
季景东之前气到哆嗦的手稳了下来，也不玩功夫静心茶了，回身拉开抽屉拿出雪茄剪，刺啦划开火柴。
吸了口烟后，对用甜蜜口气讲述完长篇爱情故事的江泊洲淡淡扔出句绝的。
“既然你真心喜欢林林，那就此分手吧!你不适合她。”
江泊洲好像早料到答案，只怔了下，就笑着反问。
“我不适合季林，谁适合，顾长宁那个才华横溢，也风流雅趣的王子”肯定语气的疑问句。
“对。”
“我不明白。”
季景东仰靠在沙发上，雪茄已平覆下他过於激荡的心情，再次露出浅笑慢条斯理的解释。
“长宁婚前的风流是我允许的。要知道，男人太纯情并不适合做个好丈夫。不经历些女人，不容易成熟稳定下来，对未来长久平淡的婚姻没有好处。
长宁当初和我说他喜欢，并想一辈子照顾林林时。我对他说可以。三十岁前，谈够了女友后，如果还这么想，就可以在神前和林林牵手一生一世。如今，他合格了。”
卧槽!什么谬论!
要不是对面的人是季林的亲爹，江泊洲早就冷眼冷笑，不屑的拂袖而去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洗尽铅华从良的风流儿郎才是好丈夫人选
经历过世事繁华，才能享受平淡朴素的人生。
呵呵，那他们这些只爱过一个人，只想一辈子爱一个人，初心就是甘心如一的老实人，是不是都没活路了!
…
……
三条小路在自己面前，迷茫的季林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才对!
一个小时前，她在那份小木头寄到江南水村的画册里，和那些简简单单的，不过几百的文字，一起经历完了一个女孩爱得纯，爱得真，爱得勇敢无畏，也青涩遗憾的初恋。
虽然依然没有记忆，但季林可以感同身受，也清楚画中的女孩就是她自己。
是春梦里属於江泊洲，只属於他一个人的小木头。
11月10日:落日崖上，奇怪的男人陪了我很久。
12月10日:原来他叫江泊洲，虽然他把鸡蛋炒糊了，我还是吃了满满一大碗。
02月14日:江泊洲带我去了迪士尼，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到儿童乐园里。很开心谢谢他。
04月01日:太酷了，今天江泊洲为我和男孩们打架了。更酷是的，我们上床了。
10月10日:我们在教堂里举行了婚礼，他把我纹在了心口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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