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大清早，季林正在厨房学着煲汤，想等父亲回来亲自端给他喝。
助理小张纠结着眉头进来道: “刘嫂，外面有个姑娘要找先生，我已经把人请进来了。”
说完话他才发现饭厅里喝水的季林。瞬间，脸上变了颜色。
刘嫂在季家做了快三十年，对主家的事了解得很。也清楚小张这弄不好就是被炒鱿鱼。赶紧要推了他出去。
“小张，门外的小姐有什么特别吗”季林出言喊住了人。
父亲季景东年少成名，人才了得，爱慕他的女人如过江之鲫。
他又是个风流性子出手也大方，何况很多女孩只爱他的才华和人品。倒追倒贴都愿意。
风流韵事多得季林这个做女儿的都麻木了。
但，季景东很有分寸，尽管妻子去世后独身多年，却没有带过一个女伴到老宅和几个家人常住的地方。更没让任何一个女人找上门让女儿心烦。
那些女人爱他，不管是爱人，爱才，爱名，爱钱，为这份爱也不敢闹上门。双方大多好聚好散。
如今这个姑娘找到老宅来，还让一向规矩，做了父亲多年助理的小张请进门就不同寻常了。
刘嫂也和季林一个想法，担心那姑娘有个什么特别，略一犹豫赶紧问起来。
小张期期艾艾道: “那个女孩怀孕了，还不说话只站在大门前哭。我怕她大着肚子一直站在门口影响不好。一会上班的人就都出来了，看见了对先生……”
怀孕了季林一楞，静了静点了下头。
大肚子姑娘在门口哭，请进来是更好些。不然流言蜚语可要满天飞了。
刘嫂在季家多年，和主家关系又和睦算得上半个亲人，对於季景东风流史当然清楚很的，却一直守规矩懂分寸，从不提一句不该提的。更不会多事去劝什么找个好女人安定下来过日子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幸不幸福，快不快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季景东有才有貌，有地位有财富，又是独身。没强迫没骗人，男欢女爱自愿的没有什么可指责。
比那些家里有发妻还在外面包养小五小六，今儿玩明星明天玩学生的下流男人强多了。
可玩出人命，还让人家挺着大着肚子找上门，实在不是先生的品格!
她生怕季林生气，父女关系更疏离，赶紧替先生解释: “先生是个有分寸的，那个姑娘未必就怀了，也许是撒谎也许……
季林摆摆手示意刘嫂不用多说，她都理解也明白。何况，她作为女儿没有权利去干涉父亲的感情生活。对於父亲是否会再婚，会不会再有孩子也都没有意见。
只是眼下，那已经找上门来的大肚子姑娘要怎么办呢
她不愿意管父亲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也清楚刘嫂子不方便出面替主家做什么决定。可眼下父亲出门不在怎么做好呢
略一犹豫，季林给师哥打了个电话。
“林林，好早啊!”顾长宁的声音永远温润如春日暖风让人舒服。
季林听着这总让人安心舒心的声音，唇角不由绽开个笑。
“长宁哥，你能过来帮忙处理件事吗，一个怀孕的姑娘今早找上门来了。”
“什么好，我马上到。你等着，不要让她进房间，不要和她说话，不要听……”顾长宁的声音难得见了慌乱。
长宁哥至於这么紧张吗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再说，她哪有那么闲心闲情管那些闲事。
不解的眨了眨眼，她还是乖乖答应下来: “放心，我知道。刘嫂在我身边呢，会招待好那位小姐!你慢点开车。”
“刘嫂，请那位小姐到院子里坐吧，送上热水和小点心。”
季林吩咐一声，转身回去了卧室。至於亲手学煲汤，已经没了心情。吞了块曲奇饼，补充了些体力，独自去了二楼花台拉琴。
…
……
精致的影壁，古朴的家具，树影婆娑的庭院，真是高端大气的清贵之家啊。
还有那个高高花台上，一身长裙专注拉琴的季林。多清雅高贵的大小姐，竟然连看都懒得过来看上自己一眼，把她就这么扔在花园里，还有闲心去拉琴。真是不可原谅。
坐在藤椅上仰望季林拉琴的姑娘，心里嫉恨着，目光里也带出了恶狠狠的仇视。
听见脚步又赶紧收敛目光，垂下了头，白皙却粗糙的手抚摸在已经凸起的肚子上。
对於一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小的女孩，还是个大肚子的孕妇，刘嫂子实在没有什么可多聊的。客气的寒暄两句，放下点心和热水就离开。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足够她细细打量，大致了解这个二十年来第一个能让先生犯错，可以带着孩子重砝码找上门来的姑娘了。
女孩子的脸只能算清秀，言谈举止也不多特别，看样子不是能让先生动心另眼相看的啊。
整张脸最出彩的只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漾漾干净得跟孩子似的实在动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怜惜。到有些像林林。
但，季林那双如浅溪样清透的眼睛，是多少苦难无奈堆积而成的。这姑娘的么，就应该是得天独厚吧。
顾长宁的公寓到季家老宅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没想到他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
大肚子的姑娘本来孤零零面无表情坐在藤椅上的，见了他出现嘤咛一声哭了出来。
远远守着的刘嫂子，最怕处理这些男男女女间的事了。何况，又是主人的阴私，见家里能做主的来了，自己赶紧躲了。
季林依然沈浸在乐曲中，没有发现楼下顾长宁已经到了。
“长宁!”大肚子姑娘轻轻喊了一声。
“嘘。”顾长宁食指按在唇上，打断了女孩要出口的话，静静对着株开得疯狂的月季聆听那委婉沈郁的温存与深情。
“真是让人颤栗的沈醉。”
一曲终了，顾长宁长呼口气评价了句不知道好坏的话，转过身对听不懂他说什么，正张着那双干净如水眼睛的孕妇笑了下。
温声问: “有没有感觉凄然到想哭”
“哭什么”下意识，懵懂的女孩接了句。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也许是觉得自己问得更可笑，顾长宁摇了摇头。
…
……
季景东果然是在住院手术前，才把自己病情和女儿说。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但，能让孩子少焦心几天也是好的。
好在，肿瘤位置很好，手术也特别顺利，切除大部分胃后不久医生就允许出院回家休养了。
虽然喜欢女儿围前围后在自己眼前，季景东却更心疼女儿。想着这两个月照顾自己无微不至的女儿实在辛苦了，百般劝她出去和同学朋友玩玩散散心。
季林不想让父亲心里有负担，想了下答应陪江泊洲参加个朋友小聚。
冬日难得的大晴天，季景东仰躺窗前晒太阳。
顾长宁拿了些文件给他，陪坐在一旁伺候胖猫大白的肚皮。
“林林早上是和江泊洲出去的”季景东问的随意。
顾长宁神色微暗: “嗯。”
季景东不以为意: “女孩子们年轻时候，总是更喜欢江泊洲这种男生。看着清冷禁欲，内里热情似火，人前显贵的成功精英，转过头就是桀骜不羁的帅痞。
手段，心计，本事都厉害得很，又会玩爱玩，能低头讨女孩欢心。女孩们就算不爱他俊朗有钱有才华，也会被与众不同的个性所吸引。”
的确，性子多年温和如水，被历任女友半玩笑半真心评价说无趣平淡的顾长宁没有作声，只点点头眉目更低。
季景东活了大半世，顾长宁也算他膝下长大的，哪里看不出来他此刻心思。
但，他自来想法和别人不同。
既然顾长宁可以一个换一个的女友，季林当然也可以公平享受其他男生带来不同的爱。
“我要是女孩也会喜欢他，可惜，做女婿就太不合适了。如今你怎么想的，愿不愿意放手，甘不甘心”季景东问得云淡风轻。
顾长宁眼下只有懊悔，为什么这么多年才肯定了自己的心思。却怎么也不想放开季林。
半响恭敬起身: “老师，我还是想陪伴爱护季林一辈子，以丈夫的身份。”
陪伴这个词有些时候可是比爱与喜欢重多了。
季景东见他如此，也敛了神色，严肃的问了句。
“我只问一次，你自己要想好。”
顾长宁使劲抿了下唇，重重点头道: “老师，其实，我爱林林，也许很早就爱了，只是…。。
世界上感情迟钝的人很多，爱而不自知，爱而不敢认，不能看清自己心的聪明傻瓜也不少。
季景东作为过来人，局外人，早看得清楚小儿女的心。闻言轻笑了下问道: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着林林的。在那个有着和林林一样眼睛的姑娘之后”
的确，在那个同一双眼睛的女孩之后，顾长宁终於确认他对於季林不只是亲情，更有男人对女人的所有欲望。还是比历任女友更强的贪爱。
所以，在那个姑娘之后，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了。想要去一心用心的对季林好，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好。
可还不等让季林适应明白他，江泊洲已经先一步站在了季林身边。
“我对那个女孩没有什么，只是一时……”顾长宁想解释。
过去的事了，何须再计较。
季景东擡手: “好，知道了，你坐吧。放心，江泊洲不适合林林。”
“可是林林很喜欢他。是对男人的喜欢。”顾长宁低声。
呵呵，不知想到了什么，季景东笑了两声，神色有些看透世事的悲凉。
“婚姻里喜欢太多了不是好事。当然，没有喜欢也不行。但只靠所谓的爱情维系的男女关系，都是一挑就破的。这么些年，你亲眼见了林林外祖父母，你爸妈，还有……还没看破吗”
相濡以沫携手一生的夫妻，往往都不是靠爱情维系甚至结合的。
而那些曾经炙爱如火的情侣，却大多会劳燕分飞甚至反目成仇。
也许这就是现实。
顾长宁心下认同，对於未来和季林细水长流的幸福更有了把握和信心。
毕竟，季林的身体和情绪，也只有自己才能有耐心爱心数十年如一日的呵护。
只喜欢眼下明媚可爱姑娘的江泊洲，是绝对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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