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在哪?
傅宁极其缓慢地擡起头来,仰着头看着那个站在她的跟前,正低着头抱歉地看着她的女子。
她嘴里明明说着抱歉的话的,但是那双晶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总让她觉得,那眼眸深处,是促狭。
明明是她犯了错,但是,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错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就那样看着你。
反倒是,看着被人慌乱的样子,觉得很好玩。
如同头顶上一记惊雷,傅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着头看着那女子。
这一刻,傅宁无比恼怒,更多的,是惊惧。
她怎么还活着?
“温凉?”
傅宁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然后听到居高临下的女子马上下意识地回答:“嗯。”
然后,她又看着她问:“你认识我?”
傅宁楞住了。
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是温凉无疑了,可是,她竟然不记得她了。
一瞬间,这么多猝不及防的消息涌来,她竟然,难以反映过来。
“傅小姐。”
从楼上匆匆走来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帮着傅宁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捡了起来,恭敬地递给她。
看来,这位傅小姐常来顾氏集团,保安都认识她。
傅宁站起身子来,眼神略是覆杂地看了看温凉,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摇头:“不认识。”
说完后马上又想起来,这个时候,温凉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楼上那个男人,傅宁的心里一抽,恢覆了往日里冷淡高贵的模样问温凉:“你不是顾氏的员工,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心有馀悸,总觉得,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当年她死了的消息传回来,她半惊半喜,惊的是怕这件事情不是真的,喜的是,她温凉,终於成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对顾寒时来说,不可能了。
没想到,但是的半惊,到了如今,竟然成了真。
温凉没有死,她只不过是人间蒸发了五年罢了。
现在,她又回来了。
“我是警局的法医,参与这一次发生在云顶大厦的案件,来找顾先生了解一些情况。”
女人的直觉让温凉很清楚地感觉到了来自於这位傅小姐的敌意,虽然她端着架子高贵的模样不屑表露出太多的敌意,但是温凉还是清楚感觉到了。
傅宁心里微惊,却已经脱口而出:“这世上的事情变化得还真是快,你竟然成了法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见到血便要晕倒的温家小公主,娇气柔弱得让她心生厌倦,到了今天,竟然成为了*人尸体的法医。
这变化之大,真叫她无甚唏嘘。
不过,更让傅宁觉得忧心的是,要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表示,温凉已经和顾寒时见上了?
心口一阵抽搐,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温凉不愿意和眼前的女子做过多的纠缠,道了一声告辞,率先去按了电梯上楼去了。
电梯门徐徐关上,最后还能看到傅宁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电梯这一边,神色恍惚,眼神迷离。
电梯在缓缓上升,傅宁一直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字,停在了八十一层上,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咬下了嘴唇。
“傅小姐,傅小姐。”
旁边的保安叫了她好几声,想要询问一下要不要帮她按电梯,但是傅宁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站在那里神思游离。
许久之后,她才好像恍然惊醒,想到了什么一般,从手包里翻出了手机来,拐了一个角,拨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才被人接起,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沈好听的男声:“怎么了?正在开会。”
傅宁以为电话要被挂断了,急忙说:“哥,我看见温凉了。”
今日是十月初七,傅止很清楚地记得这个日期,话筒里传来傅宁有些颤栗的声音,透过话筒爬过来,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另外一只翻着文件的手,戛然僵住。
办公室里傅氏集团十几个高官睁着眼睛看着首座上握着话筒整个人楞住的傅止,他从来都没有在这样重要的会议上走神过的。
面容英俊模样温润男子,做事永远专注努力井然有序,严谨而沈默,手段看似温和实质步步雷厉。
这是一个永远看起来不动声色温润高贵的男子,没有真实的情绪,永远斯文得体,永远周到有礼。
但是却总让人觉得疏离淡漠。
他接了什么电话?电话里说了什么?能让傅止这么失常?
没有听到傅止的声音,傅宁以为他是不相信,便急切地解释:“我也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但是不是,我叫她的名字,她应了,就是她!”
已经确定,那个女人,的确就是过去的那个温凉。
傅止身体僵硬地坐在那里,整颗心痉挛颤抖,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感觉,血液开始沸腾。
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十几双诧异的眼睛齐齐地盯着傅止,无不惊讶,却没人敢说话,最后傅止擡起手来,机械僵硬地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一个关於并购的重要案子会议,就这样被一通电话给搅黄了。
走在最后的那个高官在临出门的时候,还听到傅止声音沙哑颤抖地问电话那边的人:“她在哪?”
温凉在会客室里等得昏昏欲睡,顾寒时还是没有开完会,期间唐现出来了一趟,给她送了毛毯。
婉转地提议要不她先回去歇息。
她想到许愿,心中叹了一声,摇头,没有走。
那样年轻的一条生命,应当是正当盛放的时候,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剥夺这样的一条鲜活生命。
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的人,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在这一点上,她一直都很执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她盖着毛毯缩在椅子上睡得不甚安稳,感觉有人在揉着她的头发。
她睁开眼睛来,睡眼惺忪里擡起头来,模模糊糊之中瞧见顾寒时的脸。
他站在她的身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揉她头发的手。
嗓音疲倦温和:“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