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厌恶她。
不过是念在她对沈铮的那一点情谊上,她帮她一把罢了。
沈铮有些烦闷,抓起桌面上的烟给自己拿了一支,又递给温凉,温凉却摆摆手说不抽,沈铮自己抽了起来,白烟缭绕之中,他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不知道我们以前的事情,所以这事情不怪你。”
他抽着烟,脸色在那白烟之中,有种诡异的森然,说起郑洁的时候,语气淡漠得很:“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你以后和她,还是少往来一些为好。”
毕竟郑洁和他以前做过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太了解她了。
不愿意让温凉和这样的一个女人有什么牵扯,这是他对温凉作为朋友的一个劝告,到底温凉有没有听进去,她已经是大人,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就不用他过多提醒了。
温凉本来是不想再说郑洁这个话题了,看见沈铮又说了起来,便多嘴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按照她对沈铮的了解,这个男人不是小气之人,虽然脾气火爆,但是责任感和担当很强,属於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对人很是善良,郑洁怎么说都和他做过夫妻,若不是有很大的怨恨,也不至於沈铮提起郑洁的时候,言语之中,都是厌恶。
这样的厌恶在温凉作为一个女人听起来,都觉得叹气。
要是郑洁知道了,必然是要伤心的。
“厌恶?”
沈铮弹了一下烟灰,唇边有些冷笑:“我为什么要厌恶她?你可以去问她。”
他一点都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情,好像提起来,都会让他觉得很是嘲讽。
“ok。”
温凉站起身来要走,这件事情本来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既然沈铮不愿意说,那她自然也是不愿意再继续追问了。
没多大的兴趣,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看见温凉要走,沈铮连忙问了一句:“开车来了吗?”
“没有。”
因为出门的时候是家里的司机送来的,所以她并没有开车,这么晚了她自然是不会再麻烦司机跑一趟,所以便想着出门去打车回去就算了。
“我也准备回去了,走,我送你。”
沈铮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从椅背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又从桌子上拿了车钥匙,就往温凉这边走来。
温凉拒绝:“你和我又不顺路,不需要这么麻烦。”
她最是不喜欢麻烦别人,她住在郊区,而沈铮在市区,相隔十几公里路,让沈铮平白跑这么远,她是过意不去的。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打车不方便,夜里不堵车,很快的。”
沈铮坚决要走,人已经率先出门去了。
见这样的情况,温凉也不好再继续拒绝了,毕竟他是好心,她三番两次拒绝,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凌晨两点,沈铮认真地开着车走在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偶尔有灯光照进来,从他有些黝黑硬朗的脸上掠过去,温凉依稀可以感觉得出来,沈铮心事重重。
不是因为那个案子,她想,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叫郑洁的女人。
一路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再也没有提起郑洁,说的都是关於案子的事情,有些索然无味,总觉得是在尬聊。
好不容易终於到了,温凉下了车松了一口气。
在和沈铮道谢说再见的时候,沈铮忽然叫住她,说了一句类似於叮嘱的话:“我可以看得出来,顾先生是真心对你,你呀,心思太重,要是有什么事就摊开和顾先生说,这样会更好一些。”
夫妻之间,彼此有太多对方不知道的心事,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便会越来越大。
隔阂生出来了,感情也就开始慢慢变得淡了。
没有感情的婚姻,名存实亡,坚持着,索然无味,放弃了,又觉得心有不舍。
他不希望温凉走上他以前走过的路子,那实在是太难受了。
是真的把温凉当做朋友,他才会这么聒噪。
温凉半侧过身来看着沈铮,然后很是真诚地道谢:“谢谢,我知道怎么做了。”
沈铮没有再说话,启动车子离开。
安静的夜里,城堡大院前巨大的雕花铁门安静地关闭着,大门两边同样雕花的覆古铜灯安静地散发着昏黄的柔光,温凉看着沈铮的车尾灯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冷风从山上吹来,她忽然哆嗦了一下。
莫名觉得有些小小的苍凉感。
眼前的这一作豪宅,大门紧闭着,花园里路灯安静,那座庞大的城堡却一点灯火都没有,好像根本就不欢迎她的到来。
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声,不是她的心没有家的归属感,而是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是她的家啊!
看门的门卫是个五十出头的老人,估摸着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所以连车声都没有听到,没有探出头来看一眼来人是谁,门也始终没有开启。
她正想着给家里的佣人打电话,手机刚掏出来,便听见门口旁边的小木屋传来一阵淅淅索索声音,灯亮了,马上的,有人慌慌忙忙跑了出来。
是看门的佣人。
他来不及披外套,拿着钥匙哆哆嗦嗦开门,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少夫人,都怪我睡得太死了,不知道是您回来了。”
夜色里看他的样子,很是惶恐。
温凉有些纳闷,她又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他何至於这么慌张?
她尽量温和地说:“没关系。”
进门之后朝着里面走,那佣人还在身后说着对不起,朝着她的背影鞠躬,这让温凉觉得有些小小的不舒服,她是真的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么晚了,睡着了也情有可原。
他那样受惊惶恐的尊敬和抱歉,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
她一直不知道那个门卫为什么会那么惶恐,不过,等她走到了靠近城堡玄关的阶梯下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明白了。
一步步从门口走进来,走在花园里,然后到了这里,她有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总觉得那黑暗之中,始终有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紧紧地跟随着她。
就算是她已经停了下来了,那道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她的身上。
下意识的,她便擡起头来朝着二楼看去。
二楼朝着她这边的,是一个黑漆漆的落地窗,一点灯光都没有,花园里的灯光太远,只有一丝丝模糊的光影打过来,那模糊得近乎於黑暗的窗口里,她还是可以在脑海里面描述出来站在那里的那个男人的轮廓。
他站在黑暗之中,笔直挺拔,浑身带着凉气,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藏在暗影里,如同暗夜里窥视猎物的猎豹,你眼神,诡异的专注。
让人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温凉一下子就觉得,似乎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越发阴冷了。
不用想都知道此刻站在窗口前的男人是谁了。
已经凌晨两点接近三点,顾寒时竟然还没有睡。
最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的是,她这么晚没有回来,而这个男人,始终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
心里面,竟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终於明白,刚才定然是顾寒时首先发现她回来了,给了那个门卫打了电话,所以那个门卫才醒了过来,怪不得他那么惶恐受惊,定然是因为顾寒时的缘故了。
她站在那里仰着头和楼上的人对视,隔着黑暗,她能够感受到他凌冷的眼神,竟让她不敢再直视,匆促收回眸光,擡脚便进了门。
屋里面没有灯光,她连灯都懒得去开,摸黑去拖鞋。
就在她弯着腰,一只鞋子还没有脱下来的时候,客厅里面的灯一下子全部亮了起来,那样刺眼的亮光让她的眼睛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下意识便闭了起来。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二楼旋转楼梯口的顾寒时,男人身上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毛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特别的随意柔和。
只是那明亮的灯光里,他的轮廓看起来那么冷那么硬,还是让温凉的心,有些微微刺痛。
她和他之间,从前两日的那一场争吵之后,便是这般冷漠的。
就像是一场冷战,两个人没有见过面,电话也不曾打过一个,好像彼此都不存在对方的生活之中,今天晚上,让她这样直直地面对顾寒时,她有些尴尬。
这尴尬里,又有些赌气。
看了他一眼之后,也不说话,又弯下腰来继续换鞋子。
把换下来的鞋子又整整齐齐地摆放到鞋柜里头,每一个动作都淡定得就像是那个正在看着她的男人不存在一般,对她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温凉有时候会想,或许这些年留给她的最大的好就是,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掌控自己的情绪,就算是面对顾寒时的冷漠,她也能装作满不在乎。
别人对她冷淡,她回馈过去的,永远也是冷漠。
所以,顾寒时等不来她的服软,而她,也等不来顾寒时的服软。
她朝着二楼的卧室走去,顾寒时就站在二楼楼梯口,她经过他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戾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里面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卧室关起门,她背靠在门板上,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失去了往日里的平和,一次又一次的在胸膛里面搏击着,提醒着那些被她克制掉的,顾寒时给她带来的影响。
她是不愿意承认的,这段日子,她过於在意顾寒时了。
一声轻轻的叹气声从唇中溢出来,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短暂的怔楞。
隐隐的天光从没有拉上窗帘的落地窗透进来,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的,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顾寒时应该是没有睡过,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是一直在等她吗?
答案她没有,在顾寒时那里。
她不愿意问,也不愿意再多想。
既然他对她冷淡,那她怎么可能会示弱?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不是那个被顾寒时欺负的小女孩,时光匆匆溜走,她和顾寒时之间的故事发生了又发生,现在的心境,已经大不如以前。
惆怅是有的,她不敢再去多想,脱下外套取了睡衣便去洗漱了。
等她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漱间里出来的时候,一擡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顾寒时,男人交叠着长腿坐在那里,姿态是那样永恒不变的优雅和高贵。
她忽然便有个错觉。
她和顾寒时之间的距离,似乎已经被时间,拉得越来越大了。
曾几何时,她也有这份高贵!
想到这里,她便不愿意再细想了。
顾寒时约莫着也是不想要和她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这倒是把温凉看得有些后背发凉了,今天晚上,这个男人看起来,格外的怪异。
她不想要认怂,在床尾的软椅上坐了下来,便偏着头专心地擦拭着自己的头发,既然顾寒时不说话,那就当他不存在好了,她也不需要过於在意。
擦着擦着,听见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手中的毛巾被人抽走,她飞快擡起头来,看见顾寒时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跟前,从她的手中抢走了毛巾之后,便给她擦拭起来了湿漉漉的头发。
在洗头这个件事上,她是一个极其散漫的人,一般头发洗出来,都还在滴着水,要擦拭上好长一段时间,她又不喜欢吹风筒轰鸣的声音,便只能用毛巾慢慢擦拭。
为了这一点,顾寒时以前前阵子还很是诟病了她。
她却还是没有改。
当然了,顾寒时也知道,在温凉的世界里,不管他说了什么,这个女人都是听不进去的,就算是听进去了,也不可能去改变,这才是他恼火的地方。
顾寒时就站在她的跟前,距离很近,她可以闻见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馨香,他大抵是已经洗漱过了,身上的味道,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很专注地给她擦拭头发,还是一声不吭的。
这倒是让温凉开始不自在了起来,心里面默默地腹诽了一下,这个男人,既然都主动来给她擦拭头发了,总应该主动说点什么吧?
现在什么都不说,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她琢磨着要不自己说点什么好了,想了想,就着明亮的灯光,轻声问了一句:“公司的事情搞定了吗?”
自从顾氏集团和宝腾集团竞标失败之后,再加上竞标底价的泄露时间,对顾氏集团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甚至是,上一次许愿死亡这件事情,也被媒体翻了起来,许愿的家人还接受了采访,大肆抹黑顾氏集团,一时之间,顾寒时和顾氏集团都蒙上了一层灰,名誉受损得严重。
主要是许愿那一对仗着年纪大了,还是没有什么学识的农村人,就是到了现在,已经拿了顾寒时给他们的抚恤金,还敢公然在媒体上散播言论,说许愿一定是被顾寒时强奸致死的!
因为顾寒时的势力巨大,警察都帮着他说谎,所以,许愿的冤情,才迟迟没有得到昭雪,实在是天大的冤案。
这一番荒唐的言论,自然是引起了警察局的不满,当时沈铮看到那样的采访都要火冒三丈,说着要请这一对夫妻回局里来喝茶,后来也不知道的,忽然想到这事情和顾寒时的关系最大,所以还是打了一个电话去询问顾寒时。
接电话的是唐现,唐现直接表达了顾寒时的意思:“董事长已经说了,这件事情,他会处理。”
便是这样,许愿的父母才没有被请到警察局去喝茶,温凉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也不知道顾寒时后来怎么处理的,这两天,频繁如同跳梁小丑的许愿父母,倒是也没有看见他们出现在媒体前面了。
看起来,是被顾寒时搞定了呢!
他具体用了什么办法温凉不可而知,但是,顾寒时有的是手段,这一点她倒是认同的。
“嗯。”
顾寒时回答得很冷淡,好像这件事情一点都无关紧要,或许是,他不想要和温凉说,便用了一点嗯来把她给打发掉了,让温凉的心头,感觉到一紧。
她从来都是一个识趣的人的,既然人家不愿意和她说话,那她自然是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索性她也不说话了,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顾寒时的手在她的头发上穿梭。
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和顾寒时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硬,变得越来越冷漠,可能处在一个屋子里面的两个人,都能当做对方不存在。
各自过着和对方不相关的生活。
前几日顾寒时说起来的那件事轻,说是要等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要带着她和顾景年出去旅游,前两日她和他争吵了之后,这件事便被搁浅了。
顾寒时再也没有提起。
估计是,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心里面有些嘲讽,那一件事情,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她本来是不愿意管的,奈何他自己到外面玩了之后回去还要烦了她,自然是火气上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