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想来冯亮也随时做好了警察找上他的准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将真正的行凶凶器和钻石一并藏起来,想等到此案的风头过去了再去拿出开解决掉。
要不是温凉细心,她根本就不会发现那个房间的那幅画里面有双层夹板,打开后,里面就是用胶布黏在上面的凶器和钻石。
在旅馆前台锁定房间号的时候,温凉也费了一些心思,店家略显艰难的模糊的想起了她所描述的冯亮。
因为那家旅馆所在位置很是偏僻,门外看起来甚至像私宅,温凉猜想,沈铮巡查的时候,可能忽略掉了。
她都还是凭着记忆中传单上那个模糊的店名,才敢进去一问。
约莫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文心带着结果回来,因为早有准备,时间没有太多的消耗。
她朝着温凉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温凉松了口气,和沈铮交换一个眼神,进入了审讯室。
一进去,沈铮开门见山道:“冯亮,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认不认罪?”
冯亮经历温凉刚才的审讯,心绪已然大乱,再看到沈铮这般确定的语气,他突然犹豫了。
最终却还是摇头:“我没干,谈何认罪。”
“你没干,你还说案发的当天没见过死者,那你怎么拿到死者生前死亡当天才佩戴的戒指的。”沈铮将几张勘验报告扔在冯亮的面前。
提到戒指,冯亮的眸光闪烁了几下,不说话。
“怨就怨你贪心吧,杀人的时候看到了死者手上戴的钻戒,动了贼心,上面死者血迹的dna反应还在。”
温凉似是感叹的诈道。
冯亮瞪大了眼睛,支持不住脱口而出:“不可能,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我还特别去……”
冯亮将没说完的话,吞回了独自里,深受打击,奔溃的往后倒,坐回了椅子上,面如枯槁。
刚才一番话,已经表明他认罪了,百口莫辩。
沈铮捏紧了拳头冲过去,想重重的砸在这畜生的脸上,最后还是忍住了,拳头重重的落在了冯亮身前的桌子上,发出“嘣”的一声闷响。
冯亮缩了缩身子,惊魂未定的看着发怒的沈铮,面色惨白。
“你说的对,戒指上没有血迹,甚至因为你去金店重新打磨过的原因,那戒指上没留下任何的痕迹。”温凉神色冷漠,目光笔直盯进了冯亮的眼睛里。
就连刚才她说的戒指上留下刻意切开的痕迹,都是在为此刻的诈冯亮做准备,他心中有鬼。
冯亮回瞪温凉,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他妈敢炸我。”
“你他妈说什么?”沈铮提着冯亮的领口,将人从椅子上揪起来,拳头再也忍不住落在了冯亮的脸上。
冯亮被打倒在地上,明白时局已没办法改变,瘫坐在地上不再说话。
“你不懂,就算诈不出来,你也逃不掉。因为你保留了这个戒指本身,就已经是决定性的证据了。也许你该看一看戒指的勘测结果,我们联系了售出受害者钻戒的那家店,得出了这个戒指就是那家店寄给受害者的结果,百分百元素证明,加上剖开戒指,从中间取出的防伪码,百分百的证明了戒指的主人就是受害者。你不懂匠心和戒指的含义,岂是单单打磨表面,就可以给这枚戒指改头换面的。况且,我还在你藏凶器和钻戒的画板隔间里,找到了你的一根头发。冯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罪有应得。”温凉的语气难得有些不平静,心中翻涌着难以平覆的情绪。
冯亮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他之所以会分寸大乱,在温凉还没有砸出证据的时候,就已经溃不成军,是因为他心中的恐惧,完完全全的支配了他。
是的,恐惧。
他总觉得,他犯下罪行后所做的事情,都被温凉清楚的说出来了。
温凉就像是目睹了全部的经过一样,把他的罪行剖解的透彻,就像剖解一具尸体一样。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存在了无法抹去的证据。
也许正如温凉所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逃不掉。
案子了结后,温凉神色疲惫的从审讯室里出来。
文心候在外面,一看到温凉,就赶紧过来扶。
她心中时刻惦记着温凉脚上的伤。
“温凉姐,我送你去医院吧。”
沈铮跟在后面出来,恰巧听到了文心的这句话,他顿时心中一紧,想起了一个男人的脸,还有那个男人手拥的权利地位。
那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男人,要是知道了温凉因公受伤,定是……
他关心道:“中午的那场打斗,你受了伤?”
“是受了点伤,不多说了,先去医院了。”温凉淡淡的回答,对自己的状况很是了解。
文心对沈铮道:“我陪温凉姐去医院了,沈队你留下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吧。”
沈铮点头,叮嘱一句:“好,你照顾好温凉。”
医院的急诊室里,老年医者看着温凉已然肿的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脚环,再看一看脚环的拍片结果,有些医者仁心的怒气。
“幸好骨头没有伤到,只是有点轻微错位,没有拉伤,刚才已经帮你把骨正回来了。小姑娘倒是挺会忍痛,拖了这么久才来医院。”
医生的最后一句并非存了夸奖温凉的意思,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对其进行教育。
不过刚才他说的温凉忍痛能力强大,倒不是夸张,单凭着他给其手法正骨,不使用麻醉的时候,温凉楞是咬着下唇不发出大声痛呼,便足以证明。
医生又翻了翻手上的病历,皱着眉头道:“你这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受的伤?后背的这一撞击伤,看上去是拳头所致,你难道遭遇了什么?”
瞧着医生探究覆杂的眼神,温凉为了避免其乱想,赶紧解释道:“医生,我是刑警,出警的时候受的伤。”
这下子老医生才恍然大悟般,投向温凉的眼神还包含了一些肃然起敬的味道,最后说:“辛苦你们了。”
温凉颔首应付了几句,便依照医生的医嘱,拿着病历诊断配药结果从急诊室蹒跚艰难的走出来了。
文心见她出来,赶紧迎上来扶。
温凉脱了鞋,掀起了半截裤子,脚环上肿胀的伤口,终於暴露在了文心的面前。
“温凉姐,没事吧?”文心的眼睛离不开温凉脚上那伤口,语气里都是浓重的担忧。
看起来就疼痛无比,她都不知道之前温凉是怎么撑着的。
“没事,走吧,去找人包扎一下敷一下药,再去取药。”
温凉还是一副没多大事情的淡漠神情,借着文心使力往前走。
做好一切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温凉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顾寒时。
电话刚刚接通,顾寒时便劈头盖脸地问:“阿凉,你受伤了?”
从屏幕那边穿透过来的顾寒时掩盖不了的担心焦虑,甚至不用细想,就可以猜到此时顾寒时究竟是什么表情。
温凉轻蹙了一下眉头,不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唐现给沈铮打了一个电话。”顾寒时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一下。
温凉明白过来,沈吟了一下,才回答了顾寒时刚才的问题:“是受了点伤,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这话并没有多少宽慰的成分,反而透着一股子极力撇清两人界限关心的意思,暗喻她的事,顾寒时无需关心。
“我马上过来找你。”顾寒时不由分的说。
不容拒绝。
温凉心里泛起一阵涟漪,飞快地说道:“不用了,我打算坐明天的飞机回去,和沈队他们一起,不用这么麻烦。”
顾寒时站在云鼎大厦顶端的办公室,透过落地窗看外面雷雨阵阵的苍穹,油然而生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雷雨天气,就算他想飞到温凉的身边,都做不到。
“温凉,你答应过我的。”顾寒时的嗓音低沈,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包含着无法言说的心疼。
尽管字面上晦涩难懂,温凉却明白顾寒时的意思。
顾寒时回去的时候说了,不许她逞强。
“明天回去再说吧。”温凉心中生起一丝疲惫,不想再多说什么。
她说完这句话后,屏幕那边是一阵短暂的沈默,顾寒时细微的呼吸声丝丝传来,证明他并没有放下手机。
温凉握着手机,彼此沈默。
沈默过后,顾寒时的声音再传来的时候,已经平稳了许多:“明天几点的飞机?”
温凉回想了一下刚才在医院里面,和文心商量后,订下的飞机票时间,回答道:“上午九点起飞。”
“直达?”
“嗯。”
顾寒时似是叹了一口气,尔后说:“温凉,你根本就不懂,你受伤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曾经经历过那样撕心裂肺的失去,现在的顾寒时,经不起一丁点关於温凉的刺激和威胁。
他就像一个极度敏感脆弱的神经质,关於自己的时候所向披靡,一旦和温凉沾上一丁点的关系,他就发了疯。
可温凉,不懂,亦或者说,不在乎。
“先这样吧,我累了,回去休息了。”温凉压下心中泛滥成灾的情绪,说完后,不等顾寒时做出任何的反应。
挂了电话。
正好此时,出去路口叫出租的文心,坐在出租车后面停在了她面前。
文心从车上下来扶她,小心翼翼:“小心点这两个台阶,温凉姐。”
“谢谢。”温凉感激道,被文心扶进了车后座。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下午傍晚时分。
沈铮已经回到了旅馆,坐在旅馆门口处的休息区,看来是在等她们。
一直张望着门外,一见到温凉在文心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外,他赶紧迎了出来,口头上问:“没事吧?”
温凉摇了摇头,当做回应,乏的解释了。
沈铮看到温凉回应的样子,有些心虚,自动坦白道:“刚才唐特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打不通你的手机,问了你的情况,我没多想,都告诉他们了。”
沈铮心眼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只知顾寒时是温凉的丈夫,温凉的情况不应该对顾寒时有所隐瞒。
可他却忽略了,有必要问一问,温凉的意见,或者让温凉自己去说。
“我知道,他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了。”温凉淡淡带过此事,等於告知沈铮无需想太多,她并没有介意什么。
顾寒时总归是会知道的,早知道晚知道,没有什么区别。
沈铮得到温凉这般答案,总算是才松了口气,换上了一脸愤慨的模样,说起别的:“温凉,你放心,害你受伤的那群人,李队已经将他们捉拿归案,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给我交代倒不用,只是必须给法律一个交代,相信李队会处理好的。”温凉在文心的搀扶下走进了店里,坐在刚才沈铮坐过的休息区的沙发上。
“放心,该交代都必须交代清楚,这边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沈铮总结。
三人又坐在一起聊起了明日的行程安排,敲定了出发等时间后,才分开了。
回到房间后,温凉行动不便,刚才还拒绝了沈铮和文心给她带饭的好意。
为了填饱肚子,她识趣的拿起手机打开了叫外卖的app,挑选了一下,给自己下单外卖快餐。尔后就是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了。
没过多久,房门外就传来了几声敲门的声音,温凉撑着身子坐起来,嘴里低估一句“这么快?!”
然后单脚用力的从床上站起来,伤脚惦着脚尖,慢慢的移动到门边开门。
意料之外的是,门外并不是外卖人员,而是一个旅馆里的服务员。
门外的服务员见到了温凉,先是毕恭毕敬的问好过后,才道明了来意:“温小姐,前台有人找你?”
“谁?”
温凉一时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那位先生说他叫程觅。”
程觅?又是他。
温凉没有犹豫,直言道:“我不认识他,你出去告诉他,让他回去吧。”
艳遇之城的名头倒不假,不过不是人人都有那颗骚动的心,显然她温凉一定是没有的。她不想揣测程觅频频出现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她和程觅之间。
无需过多的联系,萍水相逢,江湖不见。
服务员收到温凉这么干脆的拒绝,又见到温凉已欲关上房门,她急道:“温小姐,程先生说了,如果你不愿意见他,他会一直在外面等着。”
说到这里,服务员才终於明白刚才在前台那先生刻意叫她传达这些话的原因,感情是那人早就猜到了温凉不愿意见他,早早就安排了退路。
温凉最不喜被人威胁,而且是这种完全不会损害到她一丁点利益的威胁,她没有过多的迟疑,神色一如往常的清淡,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一丝的波澜。
“谢谢,麻烦你了。要是那先生愿意等,我也没办法左右他的意见,我不会见他。”
没有一点回旋馀地的坚定。
温凉轻轻的关上了门。
过不多会,外卖送到了,送到了房门口。温凉站在门口签收完,偏头间,视线不觉落在旅馆门口的方向,因屏风过道的阻隔,她什么都看不到。
对外卖人员说完谢谢之后,便回了房间。
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已是夜半十一点,温凉洗漱完毕,给自己的伤处换了药,正准备上床睡觉。
旅馆的前台接待站在门外,神色为难略略带着些忧虑。她礼数周全,最后才说出了自己出现的目的。
“温小姐,程先生还等在外面,从傍晚时分到现在,许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同你说,温小姐,真的不愿意见他吗?”
程觅不愿意走,旅馆本就是服务大众的行业,自是不会开口驱赶。只是任他等下去也不是那回事,他们唯有想办法解决这难点。
饶是温凉性子寡淡,听到程觅还等在外面,都不禁有了些思绪。
她不明白,程觅与她,不过几面之缘,为何程觅,偏是咬着她不放,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在作祟。
“他不愿走?”温凉问。
服务行业最会察言观色,看出温凉的态度有松动的意思,马上抓着机会,殷切道:“是啊,温小姐,程先生坐了半日,别说离开,就连换个位置的意思都没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程先生相见你的心,实诚的紧。”
温凉颇觉莫名其妙,沈默了一下,突然说:“我记得没错的话,上次是你给我先生办的入住,你还记得我的先生吧?”
这反问听起来平常,内含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如果不是太过愚昧和装傻,都该听的明白其中隐含的意思。
旅馆服务员的脸色一滞,颇为尴尬,脑海中想起几日前站在前台处气质矜贵的清冷男人,俊朗无双,淡淡的说话时,她甚至不敢直视那人的脸。
“对不起,温小姐,我没有什么意思,更没有不尊重你,只是我见程先生心诚,叨扰到你了,我很抱歉。”旅馆的服务员颔首道歉,瞧着温凉素来不怎么热情的脸色。
心里有些后怕,就怕温凉一个投诉,就让她这个月的奖金化作泡影。
温凉不想这三言两语,在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看来是这般咄咄逼人,有些失笑,忽而有一种觉得自己不应该的心情。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况且此事本就是我让你为难了,道歉的话,哪怕要说,也该是我说,你无需这样。”温凉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和善一点。
不过效果并不怎么理想,小姑娘还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在那里,温凉心软了。
她忘了一眼那边屏风隔开的方向,松了口:“我会出去见他的,不会让你为难,给你添麻烦了。”
夜半的温度骤降,站在门口都可以感觉得到外面的寒气,温凉送走了那服务员小姑娘,回到房间裹了一见大衣,才出门去。
她脚受了伤,缓缓的走动,也会抽着伤口,疼痛入骨。
程觅果然还等在那里,他一身灰色调的衣装,周遭的氛围有些颓废,垂着头在观察自己交握的双手,很是认真,以至於温凉走至他不远处,他首先闻到的是淡淡的药香。
男人擡起头,本来冷峻的脸色,逐渐舒缓,似笑非笑道:“你到底还是出来了。”
没有一丁点等了很久导致的脾气,只有一种无奈中夹着深深的妥协。
温凉脚疼,就近坐在了程觅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望向程觅的眸子平静无波。
“你找我,有事吗?”
短短的几个字,透着无法忽视的疏离和客气。
程觅没有介意,笑容加深,不急着回答,用一种颇为覆杂的眼神盯着温凉看。
温凉被盯有些不自在,淡淡地回看一眼,竟发现这男人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着的时候,完全寻不到平日里冷清的气质,生出了一种柔软的温和,让人感觉到莫名的亲近。
她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不再看那人。
“你相信第六感吗?”
程觅忽然开腔道。
温凉被问的莫名其妙,关於第六感这个词汇,好似更多的是与女性搭边,程觅问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程觅不在乎温凉答不答,接着往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店里的时候突然心烦意乱,总觉得如果今天要是见不到你,那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了,你要离开了吗?”
温凉不信什么第六感,只是她明天要走是事实,相对与什么虚幻的感觉,温凉更怀疑,是否是程觅调查了她的行程,才出现在这里。
充满怀疑和现实,就是如今的温凉。
但她想不出程觅的出现和存在会对她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也不会影响到她,於是她便劝说自己信一信,随即点了点头道:“嗯,明天的飞机。”
“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程觅等温凉说完后,自定义的说,笑容转为落寞。
是为了即将的离别,还有更加深刻意义的告别,此刻的程觅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
温凉不答,等於默认了。
确实很奇怪,程觅对她的殷勤和热情,都无法避免的和奇怪搭上边。
“你很漂亮,是那种人群中无法忽视的耀眼,那日第一次见你,我在酒柜前擦拭酒具,清吧门后的铃铛响了几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擡头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你。仅仅是一瞬间的恍惚,我心中即刻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女人真是个妖精。”程觅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肤浅,温凉的皮相对他的吸引尤为致命。
温凉不以为意,淡淡道:“世上的好皮相数不胜数,比我好比我漂亮更是不在其数,你完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若真就这般简单,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你了。”程觅眼中盛着温情,笔直的直视温凉的眼睛。
他的嗓音坚定且惆怅:“温凉,我很肤浅,却又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肤浅。我觉得我们很像,我丝毫不想掩饰我想拥有你的心情。”
道德束缚也好,三观也罢。何况他并不真的想干什么,只是想好好的道别。
“程觅,恕我无法理解你的心情,若今日你只想说这些,我们,就此别过。”温凉站起身来,表示不想再谈。
程觅紧随其后站起来,伸出手来,想与温凉握一握手,他藏起来刚才困兽之争的难过,笑着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声音真诚:“握个手,好好的说一声再见吧。”
短暂的沈默过好,温凉伸出手,两人的手虚虚交握了一下,放开时。
程觅恢覆了温凉初次见他时那般冰雕雪筑的清冷神情,刚才的笑好似虚幻的泡影,从未出现过,他的嗓音亦是清冷的“再见,温凉。”
没等温凉说话,程觅已经转身离开了,干脆利落,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转角的黑暗中。
之间残留一点凉意,温凉想,程觅的掌心都是冰冷的,想来日后遗忘往事,也该比寻常人更快吧。
温凉正欲转身离开,被前台那个刚刚去叫她的那个小姑娘及时叫住:“等等,温小姐。”
她从柜台后面出来,手中提着一个袋子,递给温凉的时候开腔道:“这是程先生送你的礼物,说是怕当面赠你,你会不愿意收,於是就让我在你们谈话结束后,转交给你。”
刚才程觅和温凉交谈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就感觉自己好像看了一场精彩无比的台言情感戏,心中还有些激动。
温凉刚想开口拒绝,顿了两三秒后,还是说了句“谢谢。”然后结果服务员手中的东西,迈着缓慢的步子回到了房间。
纸袋中是一瓶包装精致的朗姆酒,应该是定制版,或者是自制,没有明显的商标,甚至温凉连打开闻一闻的举动都没有,便确定了这是朗姆酒。
她打开已经收拾妥当的行礼箱,把那朗姆酒放在行李箱中安置好,再寻了一下房内,确定没落下什么东西后,才脱了外套搭在床头的衣架上。
房间的灯熄灭的时候,她放在床头柜边的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温凉拿过来看了一眼,竟清浅的笑了笑。
接通后,随着电流传过来的是男人熟悉的低沈嗓音,充满不知名的魅惑。
“脚疼吗?”
温凉如实道:“肯定是疼的,不过不碍事。”
“我们阿凉,倒是诚实。”男人低低的笑了笑,似是心情很好,尔后接着说:“怎么样,被穷追猛打的追求,有没有差点禁不住的感觉?”
男人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温凉对於这个问题并无多大意外。
她微微有些失笑,很是诚恳道:“我都不知道这追求是从何而来的,除了惶恐,哪里还有其他的想法。”
“小朋友模样不错,性格不错,还足够纯情,我以为你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呢。”男人的语气颇为惋惜。
温凉脑海中却可以想象到男人此时的表情,定然是淡淡,波澜不惊,睥睨众生的高贵,哪里会为这等小事挂心。
温凉不想再谈及此事,轻松带过:“这么晚给我打电话,难道就是想与我聊聊桃花?”
男人轻笑,回答说:“自然不止,几日不联系了,心里挂念的紧,你恰恰受伤了,寻了机会,肯定是要表示一下我无处安放的关心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不正经玩笑的意味,温凉也不介意,同电话那边的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说起冯亮这桩案件,旅游的时候遇见的趣事等。
临挂电话前,男人忽然问:“阿凉,准备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你准备好了吗?”
他的话一反刚才的轻松和温柔,出现了一些无法忽视的尖锐。
温凉安静几瞬,然后点了点头。她知道男人看不到,却明白男人不用看,亦想象的到。
挂断电话后,温凉盯着黑沈的暗,很久很久。
第二天 ,起了个大早。
温凉和沈铮文心三人,在六点十分就坐上了去往机场的出租车,因起了大早,她没什么精神,坐在出租车的驾驶座上,闭着眼睛,昏昏沈沈的将睡未睡。
等到达机场,拿了机票过了安检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三人将就着在机场吃了些早餐,就在候机口,等待登机。
借着等待的空闲,温凉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本闲书来看,是悬疑探案类的书籍,类似於福尔摩斯探案集之类的小说。
沈铮和文心不知去了哪里,温凉也不管,看书看得入迷。
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疾步向她靠近,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炙热且滚烫,一刻都不敢抽离,只怕一眨眼,便再寻不到她。
四周的环境有些嘈杂,机场的广播声,人们聚在一起愉快的交谈声,遮盖了那人向温凉靠近的脚步声。
直到头顶投下一个阴影,遮去了些许的光芒,书上的字体变的不甚清晰,温凉才后知后觉的擡起头来看。
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深邃的眼睛灼灼其华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只容下她一人,垂首看她的时候,覆杂的情绪通过那双眼睛,无法避免的跑出来。
疲惫显而易见,却丝毫无法影响男人依旧致命的吸引力,五官线条流畅,犹如上帝恩宠产物,无法忽视的矜贵的清冷气质,使人觉得不好亲近。
温凉微微有些意外,几乎是脱口而出问:“你怎么来了?”
昨日联系的时候,她分明已经说过,不必来。
“想你了,就来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又是怎样无法承受的情深。
温凉被这无法反驳的说法,堵上了嘴,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保持着向上看的弧度,瞧着男人那张精绝至极的脸。
造物者永远都是偏心的,无论多少次,每每见到顾寒时,温凉的心中总是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覆盖的阴影很快便消失了,顾寒时居然屈膝半蹲在温凉的身前,伸手去碰轻轻的抚摸温凉受伤的脚环处。
动作小心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什么至珍之物,包裹在伤口表面的纱布的质感粗糙,顾寒时的心,好似被手上传来的粗糙质感研磨着,细细密密的心疼。
“疼不疼?”他仰头看温凉,问的极其认真。
记忆中的温凉,总是最怕疼的。生病了不爱吃药,嫌苦,那时候,她要是避不开吃药这个坎,总是会趁着盯着她喝药的人不小心的时候,偷偷的往黑黑的药汤了加两颗糖。
可她忘了,硬糖需要很久才会化开,因此她每次喝完药时,碗底便会露出那两颗没有化开的糖。
后来长大了,遇到的比药苦的东西,比药苦的事情太多了,她就不会再往药里加糖了。
温凉移动了一下脚,避开顾寒时的手,摇了摇头:“不是大伤,你快起来吧。”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两人这个样子,已经吸引了许多的目光,各式各样,无不透着一股子多馀的探究。
顾寒时难得温顺的起身,坐到温凉的身边,后一秒竟将头靠在了温凉的肩膀上,轻轻的靠着,没着多少力,这样的依靠让他觉得安心。
温凉不知顾寒时突如其来的柔软是怎么回事,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曾经的爱意,对她的影响根深蒂固,身体似乎有自己的主意,对这样的亲密,总是无法做到内心平静的面对。
她淡淡道:“你怎么了?”
“阿凉,我有些累,借你的肩膀休息一下。”此时的顾寒时柔软的完全不设防。
他没有告诉温凉,昨晚电闪雷鸣,他守在机场等了数个小时,天气好转,才终於得以登机,彻夜未眠的出现在温凉的身边。
很多事,不必说,也只愿意为那一个人做。
温凉还在犹豫要不要拉开和顾寒时的距离,男人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只好将到了口边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里。
她知道他没睡,可是天气有点冷,她觉得这样,好似就没有那么冷了。
八点半左右,沈铮和文心从另一边往登机口走来,准备等候登机。
远远就看到了候机口排椅上两个互相依偎的男女,看清那两人是谁后,沈铮和文心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心中大抵有同样的惊奇,望着前方的景象,微微出神。
文心首先开腔道:“温凉姐的先生,怎么会来?”
他们九点的飞机回去,如果是在c城的机场看到来接温凉的顾寒时,或许文心不会觉得意外,只是在这里,此时此地,见到顾寒时。
难免就觉得这个男人对温凉,很是情深义重了。
沈铮约莫也有和文心相同的想法,特别是在联想到顾寒时那无法忽视的身份时,更谈得上是有些惊叹。
想不到高高在上,人上之人的顾氏集团的顾寒时,在爱人上,和普通人无异,甚至更加的倾尽全力。
“应该是昨天知道了温凉受伤的消息后,担心到等不及温凉回去,亲自来接了吧。”沈铮回答文心。
两人对视一眼,才接着往那边走过去,等他们走到温凉和顾寒时面前时,两人已经脱离了刚才亲密依偎的状态。
顾寒时端身坐在温凉的身边,对於沈铮和文心的招呼,礼数尚且算的上周全的回应了一下。
温凉收起书,瞧着沈铮和文心落在她身上时,约约有些异样的目光,不用问,就猜到刚才的那一幕,这两人一定是看到了。
她轻笑了一下,颇为无奈。
四人又坐了一会,提醒登记的广播便响起来了。
沈铮和文心走在前面,排队等着登机。
顾寒时站在温凉身边,等温凉关上背包的链子的时候,突然倾身过来。
温凉隐隐猜到他想干嘛,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靠了一下,有些防备的问:“你想干嘛?”
顾寒时温柔至极的笑了笑,很是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抱你登机了。
“我自己可以走。”温凉拒绝,她知道顾寒时不是在开玩笑。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昨日她就不该告诉顾寒时她这班飞机的时间,这样的话,顾寒时不会来,更不会提前准备好了和她同一班飞机的飞机票。
“我不在时,你自己可以,我在的时候,你就不需要逞强了,我舍不得。”顾寒时俯在温凉的耳边和其咬耳朵,说话间呼出的暧昧热气加上话中营造的暧昧氛围,使得温凉身子禁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温凉避开顾寒时,站起身来,很是决然道:“你别闹了,这可是……啊……”
公共场合还没有说出口,温凉便赶到重心失衡,她惊呼一声,被拦腰抱起,为了稳定重心,惊慌之中伸手绕上了顾寒时的脖子。
脸皮终究是薄的,特别是在感觉到无数道笔直的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温凉只觉得全身发热,压着声音和顾寒时打最后的商量:“顾寒时,你放我下去,我自己可以走。这样影响不好。”
“有什么影响不好的,我们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如胶似漆,你脚都受伤了,我心疼的紧,哪里舍得你自己走。”顾寒时的音量不大不小,足以周遭的人都听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