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不过一介平民,胸无点墨,习惯了直来直去,二夫人若觉得叶裳哪句话说得不妥,大可教教叶裳怎么说?”
“就方才那句话——那句、那句——”卢月难以启齿,憋了半天说不下去。
曲水无比淡定地看着她。可在卢月的眼里,那眼神中分明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罢了!”卢月一甩衣袖,愤愤道,“本夫人是什么身位,与你一介民女有什么好说的!婢女的事情你也不必同将军商议了,只是你自己要小心着些,若是将军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有什么闪失难道不正是二夫人想要的么?”
“你!”曲水的宣之于口惹急了卢月,她走到曲水面前,盯着曲水的眼睛道,“就凭你这张直来直去毫无遮拦的嘴,和什么不可一提的房中之术,就想着能够有来日方长?”
曲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睛不眨一下:“叶裳腹中有将军的孩子。”
“即便有,也是妾的孩子!”
“那又如何?有将军的疼爱,叶裳还愁他今后的出路么?”
“你真是嫡庶不分!”
曲水坐在那里,歪着头对卢月笑:“若没有嫡子呢?”
卢月的眼神中冒着火,曲水的眼神满含笑意,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让。
林厨娘眼见二人僵持不下,急忙道:“叶姑娘,夫人给您送了补身子的汤!”
曲水看着卢月的眼睛道:“将军吩咐了五妹子来,你们就不必费心了。汤,带回去罢。”
卢月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你怎知没有嫡子?”
“难不成二夫人又要故技重施?”
林厨娘急忙上前劝住了就要动手的卢月:“夫人,切莫动怒!将军要问责的!”
“将军将军!她现在在哪儿?”卢月一抬胳膊,打掉林厨娘劝阻她的手,回头拧着眉毛问道。
那眼中竟然泛着泪花。
林厨娘一愣,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一个正夫人竟然被一个小妾欺负到哭的地步。
卢月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妥,现在的她毫无颜面可言,更别提什么将门风范,无双才女。
她忍着心中的憋闷,回头狠狠地看着曲水,认真道:“叶裳,你等着——”
曲水勾勾嘴角,没有说话。
卢月转身便出了她的院子,一直往军府而去。
军府中,姜霂霖正在案几前手捧兵书,专心不二地思索着。卢月快步冲进来的时候,守门的士兵愣了神,未敢阻拦。
“夫人——”慕辰在门前唤了一句。
姜霂霖抬头,卢月已经进到了堂中,往她面前一跪。
“怎么跑到军府中来了?”姜霂霖沉眸问道,看着卢月泛红的眼睛,眼底藏了疑惑。
“如月知道夫君治军严明,将军府上下皆以军法来管家。可是如月斗胆问夫君一句,我姜家乃是世袭的大週太卜,我姜家定下的礼法可还作数?”
姜霂霖不动声色:“何意?”
卢月执拗道:“如月只问夫君,我姜家定下的礼法可还作数?”
姜霂霖放下手中兵书,淡淡道:“这是自然。”
“可我将军府现在尊卑不分!小妾当道!叶裳她恃宠而骄,欺压正室!”
姜霂霖的眼神落到兵书上:“她那样的柔弱身子,如何能欺压到你头上。这里是军府,你一个女人家——”
“夫君!”卢月的委屈已经攒到了极点,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月即便再不受你喜爱,可也是你的正室!”
卢月那般要强的性子,竟会在她的面前流泪诉苦,姜霂霖不禁有些诧异,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忍。可一想到卢月对自己的感情,那几分刚刚生出的不忍心即刻便被她抹去了。
“将军——”
一个小将跑进来,跑到门前见卢月跪在那里,惊了一下子,将后面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姜霂霖抬眸:“何事?”
那小将站在门前不敢上前:“回禀将军,我们的人手不够!”
“哪个地方?”姜霂霖见小将努了努嘴看着卢月没有说话,便道,“说罢,无妨。”
除了自己女儿身的事情不能教卢月知道,好像她也并未有要对卢月隐瞒的事情。
“凤黎!”
难怪这名小将会欲言又止,原来是在最重要的位置。不过既然是最重要的位置,她怎会没有想到。只是她没有和这名小将言明罢了。
“知道了,这个地方你放心,下去吧,对他们说本将军自有安排!”
“是!将军!”
这名小将走后,姜霂霖把慕辰叫了进来,递给他几支竹片:“这上面的几个人你分下去。”
慕辰接过来看了一眼,疑惑道:“将军,这几个人不就是——”
姜霂霖点点头:“去吧。”
慕辰得了令出去。
卢月依旧跪在那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你也看到了,军府里进进出出的,我军务繁忙,无瑕顾及后院的事情,你自己去——”
“如月并非不想理后院的事情,只是叶裳的院子是将军特意嘱咐过的,如月根本就没法子管——”
“她怀了孩子,行动多有不便,能与你争什么?”姜霂霖只是抬眸看了她不过一眼,目光就又回到了摊在自己面前的那竹简上,“你回去罢,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虽然言辞并不严厉,可却是极尽冷淡。
“若非如月追到军府中来,如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将军,也不知何时才能向将军说明此事。”
姜霂霖抬头,盯着卢月的眼睛道:“你究竟是对叶裳不满,还是对本将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