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松开曲水,下了榻。曲水跟着下了榻,为她更衣梳妆。
看着镜中的姜霂霖,曲水边为她束发边道:“霂霖,若你以女儿身示人,必会引来许多世家公子上门提亲的。”
“如何也逃不过要把你带回来的命运,到时候,要你一个弱女子与男子抗衡,我如何忍心?”
“那你可以向那些女子提亲了。”曲水为姜霂霖戴上发冠,双手自然放在她的肩上,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
姜霂霖的手搭在曲水的手上:“若非遇上你,我又怎知令我动心的是个女子。曲水,莫要做那么多的猜测,从始至终,令我有感觉的只是你一人罢了,无关男子还是女子。你叫曲水也好,叫叶裳也罢,亦或是我不叫姜霂霖,不是女儿身,我的灵魂,生来便与你的灵魂相应。”
曲水俯身,下巴蹭在姜霂霖的肩上:“所以那日凤黎城初见,是你我的灵魂相吸引,是命中逃不过去的了?”
镜中的那张薄唇微微上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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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週五年,正秋二十三日,亥时。
齐国军府的灯火照亮了整个暗夜。全军将士整装待发。
姜易身披铠甲,站在火炉前,微敛双目。炭火之上,是一片可有卜辞的龟腹甲,正随着烈火的焚烧裂开细纹来。
姜霂霖站在父亲的身旁,屏息凝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姜易直起了身子,面向众将士肃穆而视。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顺!战必胜!大吉昌!”
此卦无疑是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
姜霂霖的瞳孔中映着将士们手中举着的熊熊火把。
“众将士!听我令!征!”
“征!”
“征!”
“征!”
……
凤黎城,皇城德文殿中。
康荣修急急跑进殿来:“皇上——皇上——”
姬睿无力地躺在床上:“你这个老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都这么晚了,有何事明日再说……咳咳……”
康荣修跪在龙床前,含着老泪的双眼尽是担忧,可此事重大,他不得不报。
“皇上息怒,皇上保重身子啊——”
姬睿重重地喘了口气,叹声道:“说罢。”
“姜霂霖是个女的!”
“……”
“皇上?皇上?”
姬睿平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头顶的那片床幔,缓缓道:“她是在麻痹朕啊——传,传鲍——咳咳——”
“奴才知道,传鲍大人和冯大人!”
“慢着,把……”姬睿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无比艰难,“把璟、璟乐公主接到……宫、里来……”
三个时辰后。
“皇上!姜霂霖她攻到凤黎城外了!”
“什么!”姬睿差些从龙椅上跌下来,瞪着双眼道,“怎么这么快!”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说啊!”
“她的军队一路畅通无阻,凤黎城的守门将士就快撑不住了啊!”
“一路无阻……”姬睿气得浑身发抖,“我大週的朝臣们,竟然私下倒戈了这么多——”
“攻城的人里面,还、还有卢唯和魏灏景……”
姬睿的拳头砸在龙椅的扶手上:“素来不睦!与她素来不睦的人啊!”说罢抬起头来,“还能挡多久?朕的禁军!朕的那些个柱国大将军都在哪里!”
“鲍柱国和冯柱国在奋力拼杀……”来报的将军低声道。
姬睿彻底懵了,歪着头看向他:“禁、禁军呢?禁军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按兵……不动。”
“为何?”姬睿怒吼一声,连着咳了好一阵。
康荣修急忙递上绢帕:“你们这些个东西,皇上养你们有何用?皇上,皇上保重身子啊!”
那将军颤颤巍巍,最后无奈叹道:“璟乐公主手中有虎符啊!”
姬睿原本是愤怒的,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彻底呆滞在了那里。随即木讷地转向康荣修:“朕、朕不是要你把她……接到宫里来吗?”
康荣修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跪在姬睿面前,一副哭腔道:“小公主、小公主是在宫里啊——”
“她不小啦!都能偷朕的虎符啦!康荣修!”姬睿怒不可遏,“好啊——好极了——朕养出来的女儿啊,这是朕最疼的女儿啊——她竟帮着一个外人要整死她的父皇啊!虎毒尚不食子,却不想子欲食父啊!”
……
凤黎城外。
“将军,璟乐公主偷了皇上的虎符,把禁军压了下来!”
姜霂霖狐疑地看了慕辰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知道本将军要做什么吗?”
她原本以为她们再次相见,她就是以她的杀父仇人出现了。可姬妍若竟然在帮她攻城!
“谁告诉她的?”
“是、是——是卢府的人,应该是二夫人想让她记恨将军,可是没想到璟乐公主会这样做!”
“卢月这个女人可真是——”
“将军!”
一支射向姜霂霖的羽箭被人挡下。姜霂霖回望来人,正是魏楠。
“姜大哥,兰成来接应你了!”
姜霂霖却是没有好脸色,冲他怒喝道:“本将军不是叫你去援助涵煦吗?”
魏楠不知姜霂霖会冲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结巴道:“兰成、兰成担心姜、姜大哥——”
“本将军用得着你担心吗?你要担心的是涵煦!是你的弟弟!不听军令!当罚!”
战火纷飞中的那张脸,魏楠从未见过。姜霂霖从未这样骂过他。
以至于魏楠委屈地竟然憋出泪来,忽然对姜霂霖脱口而出道:“姜大哥,兰成喜欢你。兰成只在乎你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