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夫人既然知道霂霖如今在朝中的位子,就该知道我们相见,究竟是该哪个行礼。我姜霂霖确实是个女子,可却是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若是回了自家的府上,卢老夫人想听,霂霖会唤您一声岳母的。”
“倒还知道些,老妇还以为你真不知道呢!”
“流言是最可怕的,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把人淹死了。霂霖若是对如月真如传闻中那般,又怎会对卢柱国的丧事这般上心。”
“姜霂霖,老妇可没那么好糊弄,你以为你是在骗谁?”
姜霂霖手紧握成拳,咬着牙压低声音道:“卢夫人,只要是我给的台阶,还没人敢不下的——”
卢夫人忍了又忍,把气憋了回去。可这有多不容易,看她上下起伏的胸口和不悦的面色就能知晓。她也知女儿已嫁,若是谈不好,受苦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卢唯的丧事确实也办地很妥当。姜霂霖没有让卢家失了半分的颜面。
她只是气不过,又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这口气总得让她出一出。
见气氛稍微有些缓和,曲湛急忙又迎了迎卢夫人:“卢夫人,既然都是一家人,说那么多也是伤了和气,不如就进府一起坐坐?昔日老夫与卢柱国也是私交甚好的同僚啊!”
“这就不必了,里面你们的同僚太多,我对夫君的思念会更甚的,若是一个忍不住哭将起来,岂非扫了你们的兴,还得让你们同我哭上一场,到时候好端端的筵席办成了为我亡夫哭灵的日子,就不太好了。”
曲湛:“……”
卢夫人也管不了许多,转身欲走,自然也要带着卢月走。她怎会允许卢月为这个二夫人的母家庆贺。可卢月是想陪在姜霂霖身边的。
就在为难之时,曲水竟披着大氅出来了。
“将军——”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快些进去!这么冷的天!”曲夫人说着紧了紧曲水身上的大氅。
卢夫人打眼一看,很是惊讶。同女儿争宠的竟然是如此瘦弱单薄的一个女子?她听传闻是个恃宠而骄,骄横跋扈的妒妇啊!
可眼前这女子的模样……
“曲水听府中大人们在谈论,说是卢伯母来了,这位便是吧?”
“呃……这位便是……”
曲夫人确认了一句,只是这位卢伯母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卢老夫人上上下下看了曲水好几遍,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察觉到她的疑惑,姜霂霖开口解释道:“她为我负伤两次,这是第二次,初愈不久,加之舟车劳顿,身子不怎么好。”
卢夫人看了眼姜霂霖,沉眸思索片刻,这虚弱样子断不像是装出来的。她那颗本就三观极正的心如何也对曲水发不出火了。
曲水见她不吭声,慢慢走到她的面前行了个礼:“卢伯母怎不进去?这大冷天站在外面恐染了风寒。”
卢夫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没有说话。而是拉过卢月道:“如月,你的父亲虽死犹荣,不论是大週还是姜霂霖,都欠我们卢家这一条人命。你要当得起将军府的大夫人,活出个样子来!不论身处怎样的境遇,你都要记着我卢家的女儿没有无能之辈!”
卢月泪水涟涟:“女儿记下了。”
卢夫人又扭头看了曲水一眼,最后松开女儿的手,带着随从们离开了侯府。
“姜柱国,我们进去吧,站在这儿,许是身子都凉了!”曲湛的鼻头冻得通红。
姜霂霖撇过脸去瞧了眼卢月,卢月已经擦去了泪水,呵着气对姜霂霖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进去吧。”姜霂霖走在了曲水和卢月的身后,与曲湛和莫冰清一同进了府中。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府中的热闹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众臣见姜霂霖进来,纷纷推盏举杯庆贺。曲水就跟着卢月去一同接待那些朝臣的夫人们。
俨然是聚集在一起提前过了年夜。
“这些事情你学着些,我怎么做,你便跟着怎么做。”卢月侧过身去对曲水道。
“大夫人——”曲水跟在卢月的身后欲言又止。
“你叫我姐姐吧,你我如今都是将军的夫人。按理来说,你先入府,可将军她明媒正娶的毕竟是我——”
“该是曲水做妹妹的,”曲水抢过话来,“从前的种种,是曲水给姐姐添忧了。”
“都过去了,你是为了她,而我……也痴情于她,只盼她好。你是为了护着她女子的身份才那样做的,我明白。将军既然封你为夫人,做柱国大将军的夫人,这许多的礼数你就要会。陆先生教你的远远不够,我亲自来教你。”
“将军是个深情之人,曲水不会教她难做的。”
“所以你才拒绝回府吗?”
“只有这样将军才不至于教旁人说了闲话。”
“可你忘了,将军不仅深情,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你只当你不回府就行,可如今这样——”卢月说着环视一周高朋满座的筵席,“她宠你还用多言吗?”
“曲水——”
“你回府吧,我准你回去。”
曲水微微摇了摇头:“曲水现在还不能回去,曲水要把赵国全部吞下后再回到将军身边。”
卢月听了蹙起眉头,看着曲水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有些事错过了或许就永远错过了,纵使两人的情义在,可时光错落,年岁流转,不可预料之事太多……”
就像她和姜霂霖之间,当初若是一早就知道姜霂霖是女儿身,她与她之间也不会有第三个人,姜霂霖的心也不会属于第三个人。
“将军身边有姐姐这样识大局又懂策略之人,曲水没什么不放心的。将军看似风光,可她毕竟没有登上皇位,现在以女子身份示人,更是多了风险,曲水想帮她。将军府……望姐姐多操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