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也感叹着附和道:“就因为一句凤黎龙暮,则会明之际,姬皇便一直对子羿多加提防,子羿也坚信自己是上天属意的天子。可是到头来,庙堂政权却把持在了你的手里,同样是凤黎,天下人还不得不信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应验了当年的那句天降卦辞。”
卢月点点头:“此计长远,一石二鸟。”
连魏楠也幽幽道:“子羿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只凤,不停地试探姬皇的兵力,反而令姬皇更确定了那卦辞的真实,两两相争,謪国和姬皇的兵力实则都被折腾地够呛,最后,就是渔翁得利了。”
魏柏发出嗤的一声:“我就说嘛,将军以女子身份掌权永安殿,必是留了后手的!”
姜霂霖轻笑一声,挑眉道:“不过因为这传言太真了,现在还真有些麻烦——”她说着看向魏柏。
魏柏偏过头去不看她:“总不能把那些诸侯国的国君都扒了衣服查一遍吧!不过你要查的话也没几个,老的长胡子的那些个一看就不是女儿身,只年轻的几个——这法子不行!”
卢月歪着头想了想道:“实则夫君并不担忧不是么?若是夫君担忧,在魏柏说出来之前就已经在想办法了。凤黎之凤已出现,想夫君这样的女将军太少了,夫君头疼的只是一个人罢了。”
姜霂霖微微点了点头。
曲水明了:“子羿。”
陈醉的双眼在这三人中间转了一圈:“你们三个是用了同一个脑子吗?”
魏柏拍拍陈醉的肩膀:“人家不是同一个脑子,人家是夫妻,一夫!二妻!心意相通着呢!你啊——就莫要眼红了!”
“就你知道!”陈醉扒拉下魏柏的手,忽然认真道,“其实子羿这人挺好的,虽然是狂了点儿,脾气差了点儿,可对朋友——哎,就不能一起玩儿吗?”
魏柏没好气地怼她一句:“都做了国君了还想着玩儿!”
“玩儿不好吗?人生苦短,就要及时行乐!”
“要是她那日打到你陈国家门口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魏柏佩服死你!”
“我、我不打……”陈醉吞吞吐吐道,“我投降不行吗?”
“行啊,你带着素菁一起投降更好!你看她什么反应,她可是将军府——”魏柏突然禁了声。
陈醉还没有反应过来,闪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追着魏柏的话问:“什么?”
魏柏抿了一口酒,忽然神色一变,摆着手傻笑起来:“没什么,我胡乱吓唬你的,投降就投降呗,我们从前玩儿在一处,还真没什么好打的。”
陈醉撇嘴道:“我就说嘛。”
“陈醉,过几日就带着素菁回去吧,你们的婚宴,本将军定会去的。”姜霂霖冲陈醉笑笑。
陈醉也开心地笑着:“你们都得去!谁不去我可要亲自去府上兴师问罪的!”
只是她没注意到,除了姜霂霖微微勾起的嘴角,其余的人皆陷入了沉默,没一个是带着笑容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个素菁意味着什么。
只有她不知道,当子羿知道她要娶将军府的大婢女的那一刻起,她与子羿之间已经处于敌对的位置。
这种地步无可挽回。
“来,华锦,就当是提前为你庆贺了,兄长祝你与素菁共白头。”魏楠端起酒樽。
其余的人相同的动作,相同的话。
陈醉笑得很甜,也笑得没心没肺。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黑。陈醉先行一步,骑着马出了城,往城外军营的方向而去。
魏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有些人永远长不大啊。”
魏楠轻声道:“若一个人能天真一世,也挺好的。”
魏柏偏过头来看了眼兄长,柔声道:“我会护兄长天真一世。”
“你们怎么回去?没吩咐下人等着吗?”
魏楠转过身去向姜霂霖拱手告别:“兰成与涵煦来的时候叫他们抬着轿撵回去了,路不算远,天也不凉,我们想走走。”
“也好。”
“将军呢?”
“我们——”
“曲水与大夫人乘轿撵回去,将军骑着斩尘,护卫我二人吧。”
姜霂霖原本沉闷的声音忽然就柔软了,轻声道了个“好”,转身去牵自己的马。
“那我们就回府了,魏柏,护好你兄长,早些回府歇息。”
“将军放心,明日上朝见。”
曲水与卢月已经上了轿撵,姜霂霖没再多言,上了马,一同向将军府的方向回去。
今晚的月亮被云朵遮住了半边脸,星星也显得暗淡了几分,不过行在前面的府兵们打着灯笼,照在姜霂霖的心里暖暖的。她的心也跟着亮堂了,暖了。
一路无话。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回了府,姜霂霖下了马,站在府门前盯着先下了轿撵的曲水欲言又止。
“你——”
这时卢月也下了轿撵。
姜霂霖犹疑着改口道:“你们要不要去承月阁看看小姜宴?”
“天色已晚,如月就不打扰夫君休息了。”
“呃……”
姜霂霖的目光落到曲水身上,手还未抬起来,卢月就道:“曲水今日也乏了,若她想看小姜宴的话,如月明日带她去看。”
明日……姜霂霖的脑子转得飞快,可依旧没能比得上事先已有准备的曲水和卢月。
“姐姐说的是,将军好生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曲水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说罢,就与卢月并肩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姜霂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一阵夜风吹过,才听到身旁下人问她。
“将军,回去歇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