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修饰过的眼睛看起来有一种纯然澄澈的干净。
吴不语从门缝中伸出手,林观棋把盘子递过去,那双眼睛弯了弯,林观棋还在想要不要‘说’些什么,前面的门就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林观棋刚举起来的手停滞在了半空。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林观棋回过神来。
【不语:等吃完了,盘子,给你拿过去。】
【不语:早上好。】
林观棋嘴角稍稍勾起,莫名其妙的同时,感觉有些好笑。
【好,早上吵到你了吗?】
【不语:没有,我还没睡。】
这都早上八点了,还没睡......林观棋没想到吴不语的作息这么差...可明明昨天晚上自己亲眼看着对面关了灯了的....
【那你今天补觉吗?】
【不语:睡一下,下午开门。】
【盘子先放在你那里吧,下午我来拿。】
等到吴不语回复了‘好’,林观棋才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第17章 你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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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荼荼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一边扒拉着乱蓬蓬的头发,一遍往下跑。
“棋姐,派出所那边把爷爷送去火葬场了,我要带什么过去?”
林观棋收回停驻在对面的视线,一整个白天已经不知道朝着对面紧闭的门店看了多少次了。
“爷已经走了五天了,快头七了,得赶紧下葬。”
林荼荼也不太了解红白事的习俗,只知道要赶在头七之前入土。
林观棋从微信里翻出之前丧葬一条龙发给她的信息,摆到林荼荼面前。林荼荼细致地来回看了几遍,把该注意的事都记在脑子里后,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棋姐,我没有素衣。”林荼荼说完沉默了半晌,最后很轻地说道:“姐,我不敢去看爷爷。”
“我没脸去。”
林观棋把林荼荼手里的手机抽回来,往她手里塞了条烟,又给她递了根烟。
那条烟是给她拿去打理殡仪馆工作人员的,那一根烟是安慰她的。
林荼荼用掌心抹了下眼睛,外面的热气涌进来,掌心却凉的发软,打火机的火苗在她眼前蹿出,她盯着看了会儿,凑过去点燃了烟。
“我还没出息,还没让他享上福....”
林荼荼嗓音低下去,像是沉进无底的黑洞中,“这么就走了,怎么就不再等等....好歹让他再吃上想吃的饼干.....”
“收了二十多年的破烂,就为了供我读书,我那个傻货爹,看我长脸了,就逼着爷爷要把我带回去....”
林荼荼咽下嗓子眼里的眼泪,含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也特么是个二货,早知道不贪那点父爱母爱了....没一天是高兴的.....还把爷爷弄丢了...”
“太不值了....”
林观棋能理解林荼荼的心情,她拍拍林荼荼的肩膀,【素衣在楼上,去穿吧。】
即便再崩溃,也要撑住,把老人好好送走。
想到棋姐的奶奶也才去世不久,林荼荼心里更加难受了,猛吸了一大口白烟,嗓子眼辣的不行,烟在气管里乱窜,她弓着身猛烈地咳嗽,整张脸咳得通红。
林观棋转身从货架上拿出瓶水递过去,林荼荼一边接过来拧开,一边摆着手往后院走去。
等林荼荼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她才给林荼荼的消息框里发去了素衣的位置。
盘子落在玻璃柜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林观棋从手机里抬起眼来。
吴不语趴在柜台上,妆容比平常清淡许多,称得那双眼睛清透透亮。
林观棋只敢看一眼。
她把盘子放到底下的柜子上。
【你朋友还好吗?】
林观棋摇摇头,拿了几颗酸糖放在柜台上。
吴不语捻了一颗扔进嘴里,眉头紧蹙,小脸轴皱成一团,林观棋那糖的手稍稍一顿,又从后面的柜台里开了一包新的甜糖。
【你不会吃酸的,怎么不说?】
吴不语看着柜台上多出来的几颗甜糖,嘴角勾起,【你给的。】
因为是你给的。
吴不语几乎已经不遮掩自己的心思了。
林观棋放在柜台上的手指曲起,涌进来的热气突然变得灼烫了几分,她能感觉到背后密密麻麻冒出来的虚汗。
盛夏不适合暧昧,太热了。
“棋姐,你陪我去吗?”
后院传来林荼荼的声音,林观棋再一次做起了逃兵。
【我陪她出门,你.....】
林观棋手顿住,无缘无故地抓了抓脸,罕见地产生了无措尴尬的情绪。
吴不语理解似地点点头,转身从冰柜里拿了瓶可乐,视线在后门进来的林荼荼身上掠过,然后,挥挥手走出了小卖部。
“棋姐,走吧。”
林观棋掌心压着一颗甜味的果糖,吴不语带走了那几颗酸糖,留下了几颗甜得发腻的糖。
她最开始是喜欢吃甜的,吃得一排牙都发疼,舌尖舌根都发麻了还想往里塞;后来老太太偷摸着把她的糖都换成了酸糖,她找不到甜糖了,凑合着,凑合着,就习惯了酸味。
酸得吃多了上颚疼,疼得发肿发涩发苦。
同时让她学会了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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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兔子爷爷死亡,派出所给出的结果是,老人在家意外摔倒在地,导致脑溢血死亡。
派出所在确定林荼荼对尸检结果无异议后,在死亡通知单上盖下了章。又本着人道主义,帮助林荼荼把老人家的尸体送往了殡仪馆。
兔子爷爷的白事根本没办法好好办,为了赶在头七下葬,所有事情都是一切从简,死亡证明开出来的当天下午,兔子爷爷就进了火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