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些老物件,一眼望去,要说最新的,估计就是阳台上那盆长势喜人的吊兰,藤蔓从阳台顶上落到了地上,茵茵绿意似乎在和外面的梧桐树叶并驱争先。
林观棋洗了许久没用过的陶瓷杯,给吴不语先倒了杯热水,里面还泡了几片茶叶。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郑重的待客之道了。
吴不语有些好笑地接过来,朋友之间搞这些虚礼的实在少见。
【带我看看你的衣服。】
林观棋领着吴不语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先一步挡住身后人的视线,把扔在床上的罩塞进了被子里,然后转身,极其自然地打开了衣柜。
吴不语只看见一道灰色的影子,还没看清楚就被林观棋挡住了。
【你觉得我适合怎么样的?】
看着林观棋故作镇静的模样,吴不语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探着脑袋看着衣柜里的衣服,等着林观棋给自己挑选两件。
林观棋穿的都是黑白灰任意百搭款,挑来挑去只挑出两件还算有点设计感的短袖。
所谓的设计感就是,其中一件底下有几根破烂衣服被扯烂似得流苏,另外一件的锁骨处有一个破洞,上面还交叉着连着几道细小的银链子。
看得出来,是林观棋衣服中最富有‘潮流感’的了。
吴不语忍笑着接过来,林观棋紧绷中带着隐约期待的神情得到了松懈,她也跟着笑了笑。
【我没有什么好看的衣服,你凑合穿一下吧。】
第23章 她助听器坏了。
天刚放晴,梧桐树下又摆出了棋盘,老大爷们摇着印着治疗不孕不育广告的塑料扇子,聚集在一块儿。
两人从楼上下来,吴不语回去放了衣服后,又回到了小卖部,和林观棋并列坐在小卖部门口看下棋。
【你看得懂吗?】
吴不语扎了平时完全不会扎的高马尾,夏天的夜风吹拂在脖颈上,凉爽舒适。
林观棋把喝了大半瓶的橙汁饮料放在旁边堆放啤酒箱子的桌子上,摇摇头。
【我也看不懂。】
“棋姐!”
吴不语刚放下手,后面就传来兴奋地喊叫声。
阳杰拎着一个水桶从下面的街道跑上来,身后跟着叼着烟的黄建国和抱着一袋子水果的程小梅。
“下午下了个大网,带回来五六斤龙虾。”
阳杰把水桶放在地上,里面满满大半桶的小龙虾,个个仰头立钳,斗志昂扬的模样。
“呦,个头真大啊。”其中一个大爷看过来,摸着下巴啧啧感叹,“有没有大鱼上来?”
“有啊!哥。”阳杰朝着黄建国招手,“把钓上来的那条草鱼拿出来看看,得有三四斤了。”
老大爷摸着胡须笑问,“打算卖不?”
“三爷爷,要买您得提前说一声,这鱼有归宿了。”
老大爷一听不卖,可惜地看了眼鼓鼓囊囊的黑袋子,一步三回头的把心思放回到棋盘上。
黄建国回绝完大爷,把手上的黑色塑料袋扔给阳杰,弹了弹烟灰,“兔子过两天不是要走了吗,趁着雨刚停,上小梅家那边的水库里弄了点野货,晚上搭个架子烤鱼吃?”
林观棋点点头,拍拍吴不语的肩膀,【有时间一起吃吗?】
“不语姐瞧着空得很。”阳杰在旁边凑着话,“不语姐,今天晚上不准备开店吗?”
吴不语听不到阳杰说的话,只看到了他朝着自己笑着动了几下嘴,她歪着头看林观棋。
【他问你今天不准备开店了吗?】
吴不语恍然,朝着阳杰摇摇头,黄建国和阳杰这才注意到吴不语耳朵上少了助听器。
【她助听器坏了。】
林观棋解释,【这几天你们没事别去打扰她。】
“我们想打扰她都到打扰不着。”阳杰嘴快着反驳道:“不语姐都听不着。”
黄建国一巴掌拍在阳杰的后脑勺上,打断他的话,“去把烧烤架子洗洗,龙虾带去后院,我先去叫一下兔子,等等过来洗。”
“收到!”
林观棋和吴不语上后院稍微收拾了一下,从楼梯底下的杂物间里拖出一张布满了厚厚灰尘的长木桌子。
林观棋直接拉出了水管接在水龙头上,捏着水管头滋水在木桌子上,吴不语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神情显得跃跃越试,林观棋瞧见了就把水管递了过去。
木桌子是用不着洗了,她指了指灰白的水泥地。
吴不语把拖鞋扔在了一边,赤着脚踩在水泥地上。经过几天的暴雨,院子边缘的泡沫箱子里冲出了些细小沙子,有些积聚在水泥地坑坑洼洼的沟壑里。踩在脚下又细细密密地痒意,吴不语凭着这么一点痒意,拉着水管把整个院子都冲洗了一遍。
林观棋拿着干抹布擦拭着木桌子,抬头的时候,吴不语正拉着水管举过头顶,好让水滋的更远,费力地把已经冲出后院的泥沙冲的更。
废墟上杂草湿漉漉的聚集着水珠子,后院地面上湿漉漉的淌着水,吴不语的脚上也是湿漉漉的。
最后残留在天上的霞光洒下来,将这一刻定格在红粉色的油画布上,框进了林观棋的眼中。
吴不语扭过头来,笑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明媚,似雾一般的光晕下,那双眼睛却如明星一般,熠熠生辉。
在等着谁的夸奖。
林观棋指甲扣在木桌边缘,飘过来的水汽中带着吴不语常用的那款香水味,甜的腻人。
她已经很久没尝过这样腻人的甜味了。
林观棋勾起了嘴角,弧度缓缓变大,似乎被吴不语感染了一般,笑得和她一般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