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记忆终于完整,她循此重新客观审视「原主」和自己的不同,顿时感到一种莫大的惊愕和惶恐。
她会不会是弄错了。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她也许真的本就只是一个穿书霸占原主生活的人。正因为和原主有许多相似之处,她才被选中,得以穿进这个身体,并逐渐误认为自己就是原主。她进一步觊觎和占据原主的爱人和女儿,陷在身份的误解里难以自拔,将穿书前的记忆草率处理为一种臆想。
而今晚恢复原主过去的记忆,就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浇湿了她全部的自欺欺人,让她的内里无处遁形。
她比原主多来的技能、知识、经验和经历,绝不可能是凭空出现,更不会只是臆想。
她......她好像并不是原主。否则还能怎样解释?
祁颂想得胸口发窒,垂眸注视怀里女人宁静的睡颜,揽在郁落腰间的手都害怕得忍不住颤抖。
鼻尖发酸,有涩痛的泪意在莫大的恐慌里翻涌起来。
她根本、一点都舍不得这个人。但如果她真的一直只是在鸠占鹊巢......
不,不对。
分明不久前,她还和郁落放纵在欢愉里,反复感受彼此的情意。
鼻尖抵着鼻尖,在潮热交缠的喘息中彼此反复呢喃的「我爱你」直抵灵魂,泪水与战栗不似作假。
她到底该相信记忆,还是相信感觉?
睡梦中的郁落似有不安,睫羽轻颤,往她怀里窝得更黏人。
祁颂想轻吻她的发间安慰,却又在某种焦灼的揪痛中克制地止住了动作。
心中有如滴血。
在彻夜难眠的自我诘问和思考里,祁颂累极,困顿的大脑逐渐被迫坠入恍然。
而迷失前的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忽然从朦胧中破出,电光般笔直击中了她——
未来。
她比原本的祁颂多出的一部分......会不会来自未来?
-
早上郁落醒来,感觉浑身酸痛。
她尚处在没有注射抑制剂的发热期,又刚被标记过不久,情感上绵软脆弱,渴望心爱之人的呵护。
“祁颂?”她往身边摸了摸,年轻女人规规矩矩躺在她旁边。
竟然不是抱着她。
郁落微微敛眸,侧身试图钻进祁颂的怀里,却见祁颂忽然坐起身。
恰好不小心避开了她贴来的动作。
郁落微怔。
“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祁颂温柔地关心着,眼里的在意一如既往。
郁落顿了几秒,释怀地放松下来,摇摇头:“还好。”
“你先别起床。”她小声要求着,睡意惺忪的眸里蕴着眷恋和依赖,“快过来抱抱我。”
祁颂藏在被子下的手掐紧了大腿内侧,那瞬尖锐的痛意让即将沉沦的她陡然清醒了几分。
“晚点儿吧。”她柔声说,“我给你煮了早餐,再不去就要糊了。”
郁落眨了眨眼,被她话里的早餐吸引了注意:“你借了厨房?”
“嗯。”祁颂起身下床,“你还在发热期,又戒断抑制剂,需要好好补补。”
见祁颂神色自然,步履沉稳地离开房间,郁落觉得一切合理,又隐隐感到一丝透着不对劲的不安。
可能只是她尚在发热期,心思太敏感了。
想着,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有些委屈地嘀咕:“总之就是没有抱我。”
身体疲累,她再度昏沉睡过去。
-
不是发热期的敏感。
郁落看出来了,祁颂就是不对劲。
从早上起来,到中午她们一起进行综艺最后的录制,再到导演宣布综艺圆满收官。
以往狗狗一般黏在她身上的祁颂,竟和她几乎没有过身体接触。
并且哪怕极力表演和克制,祁颂也难以遮掩眉目里的纠结与消沉。
不仅如此。导演都已经宣布综艺结束,可阿冉曾说过「尘埃落定」之后的「真相大白」始终没有出现。
郁落开始惴惴不安。
......哪里出问题了么?
午饭后,她们可以稍作休息,再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回国。
收拾完行李,郁落动作轻缓地脱去外套,躺在床上。
对着那个磨蹭着不上床的人轻声说:“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么?”
“祁颂。”她温柔又失落道,“我以为我是可以分担你全部情绪的人。”
祁颂背对着她,垂在身侧的手蜷缩着,轻轻颤抖,像在竭力克制。
那么疼痛。
郁落看得难过起来,忍不住咬住下唇。
祁颂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在纠结一件事情,现在有点儿害怕。但我很快就会想清楚,然后完整地告诉你。”
她尚不清楚自己到底真的只是穿书者,欺骗着郁落,鸠占鹊巢;还是来自未来,比原本的祁颂多了一段经历。
如果是前者,她不知以后该如何自处。
身后的郁落久久没声音。
祁颂心脏紧缩,一切纠结终究抵不过对郁落的担心。最终深呼吸一口,鼓足勇气,回头看向郁落。
便见本就身处发热期的Omega此时神情脆弱而破碎,乌发凌乱,眼眸泛红,泪水摇摇欲坠。颤抖着、极力隐忍着泣声,所以才没发出任何声响。
祁颂脑中蓦地一阵晕眩的刺痛。
在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几步冲到郁落面前,俯身把人抱进怀里,手臂收紧。
“.......怎么这么可怜?”她的脸颊贴上郁落的发顶,哑声叹道。
郁落揪着她的衣角,哽咽着控诉:“今天醒来后,你都没有抱过我。”
“对不起。”祁颂被她浸润泪水的声音击碎,浑身发软,没办法再硬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