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却是罕见的冰冷,只说:“看完快走。”
祁卉像是已经习惯了,眼尾妩媚笑意不减:“堂姐这么好看,怎么看得完呢?”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祁蒲之的侧脸上,女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不为所动地继续工作。
长久沉默的空气里,最后是祁卉先耐不住出声。
“堂姐对人家真是好冷漠。难道堂姐还在对十几岁的事耿耿于怀么?”
她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接着我行我素地从旁边桌上拿了刀和桃子,不紧不慢地削起皮来。
一边削,一边抬眸看一眼祁蒲之的表情。
本以为她会气愤,或是继续保持冷漠,却见她只是笑了一声,方才的冷意顿时化作春风。
接着偏头朝自己看过来,唇瓣开合,一字一句地说:
“祁卉,我怎么觉得,始终耿耿于怀的是你呢?”
这句话震响在祁卉的心头,她看着祁蒲之,一时失语。手上一抖,刀在指腹划出血迹。
祁蒲之瞥了一眼,目光移回屏幕,淡声说:“正好这里是医院,自己找地方处理了吧,以后别来了。”
等病房里终于清净,祁蒲之的眼神落在旁边桌上那个刚好削完的桃子上。
本来圆润可爱,饱满多汁,只可惜削它的人心事沉沉。
于是桃子上削痕坎坷,最后一刀更是削偏,直剜了一大块肉,还沾染了一点血迹。
实在是触目惊心。
祁蒲之闭了闭眼,半晌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凝神继续工作。
晚上洗完澡,祁蒲之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消失,皮肤一片白璧无瑕。
推开浴室门,她微诧地看着沙发上的年轻女人,“今天不忙么?”
担心祁蒲之晚上一人在病房孤单,章华和江恬商量了一下,打算若是江恬有空便过来,没空便章华来。
章华是知道江恬的行程有多满的,因此虽是这般商量,心里其实已经在盘算既然每晚要陪祁蒲之,就多带点生活用品过来。
然而事实是,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一晚轮到她。
江恬每晚都过来。
但她实在太忙,大部分时间都是深更半夜过来。
江恬抬眸看来,“嗯”了一声,“今天结束得早。”
她把刚削好的桃子递给祁蒲之。
那桃子削得漂亮饱满,还颇有心机地修饰了桃身形状,呈一个圆润的心形。
祁蒲之看着那“憨态可掬”的桃心,不禁扬眉,唇角勾起笑意:“削得还挺好看。”
见她接过,江恬把桌面上纸巾包裹的桃皮一起拿起,正要扔进垃圾桶。
她眼尖地看到垃圾桶里的桃子,不由得动作一顿。
“这桃子......姐姐削到手了吗?”
江恬下意识把血迹当为是祁蒲之不小心割破手,丢完桃皮就想检查祁蒲之的手。
祁蒲之摇头:“亲戚削的。”
江恬知道祁蒲之和家里关系不好。
眼见有亲戚过来给她削桃子,最后还被扔进垃圾桶里,像是不大简单的恩怨纠葛。她唇瓣微动,最终什么也没问。
只说:“姐姐没受欺负吧?”
“什么受欺负。”
祁蒲之用没拿桃子的那只手勾了勾江恬的下巴,风流地打量她:“只有我欺负人的份。”
江恬乖顺地任由她装轻浮,微抿下唇,“那就好。”
这场景倒是有点刚签协议那会儿的感觉了。
但此时的祁蒲之已经深知江恬只是表面如此,随时都可能露出大狼尾巴。
她收回手,赶人去洗澡,自己吃完桃子后,躺回床上玩手机。
这几天舆论进一步发酵,很多话题的用词已经到了多看一眼都嫌脏的地步。
祁蒲之眉眼倦怠地看着,已经对这些东西难以再心生波动。
最后竟是直接看困,半趴着睡着了。
睡得朦胧之际,感觉到身旁有人身上冒着刚洗完澡的热气和幽香,凑过来抱她。
她在昏沉的睡意中拉扯片刻,还是稍微清醒过来一点。
“不继续睡么?”江恬低声说。
祁蒲之摇摇头,声音带了点含糊:“还没刷牙呢。”
她翻了个身,舒服地躺进江恬的怀里,抬眸看她。
江恬这几天工作的地方离医院不算近,每天两头跑,不用想就知道有多累。
祁蒲之微微拧眉,指腹碰了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认真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儿,一个人睡病房没什么的,可以不用总是赶过来。”
又辛苦,又不安全。
江恬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温软又可怜:“姐姐是不想我陪着睡吗?”
她明知道是因为什么。
祁蒲之嗔她一眼,不接她狡猾的话。
“那就是想了。”江恬轻笑一声,自发地帮她把话接上。
手上用力,把人抱得紧了一些。
身体因此严丝合缝地相贴。
年轻女人抱着很柔软,长卷发摸起来毛茸茸的,祁蒲之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大狗狗缠上一般。
在这样的怀抱里,莫名感觉很安心。
车祸、暂时没寻到根源的谣言,以及祁卉突如其来的探望始终缠在她心头,这会儿好像终于能稍微放松下来。
于是更困了。祁蒲之恍恍惚惚地挣扎,努力用最后一分清醒说:“我去刷牙......”
江恬看女人在她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和困意作斗争几近失败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五分钟后。
祁蒲之喘着气,被细细品尝过的唇瓣嫣红湿润。
始作俑者凝视着她,像真的只是好心帮忙一般,十足正经地发问:“姐姐,醒了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