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倒是挑了秀眉,看着女王上下打量,继而又开口:“你叫什么?”
女王稍作沉吟,敛了神色,面无表情,却是不语。心头只道这人装腔作势,既到凌王手中救下了她,又怎会不知她是何人。
水下,一具姣好的身躯,透过清水亦能辨出那肌肤白皙、细腻,吹弹可破。这具身体青衣女子在露天台时便已见过,确真完美至极。连她自己也是自叹不如。
因同是女子,便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打量也不觉异常,况且青衣女子眼中并无其他异样,仅是打量罢了。
“我自然知道你是冰国女王,只是未曾查过你姓名,而现在却想知道了。”对于女王不回答,青衣女子倒是能猜出几分原因,便笑作解释。
但她脾气好,却也不是无脾气之人,女王再三无视,她心头已颇有冷意,只因此人为女子,又不是江湖人才一忍再忍。她堂堂江湖第一公主,岂是任人无礼?!
“冰雪。”女王轻答。自她做王开始,便再无人问及她的名,所有人眼中,她只是一个王,只能是一个王,无人关心她是否能胜任,无人在意她是否愿意,只本着血缘迫她继位。
身不由己。
青衣女子不知冰雪眉宇间的愁色,淡扫了眼便掉转了目光。
冰雪在水下也泡久了,便起身出了净泉,轻柔擦干身子,套上衣衫。
一身净白,腰间金线做带,高雅华贵,又洁净异常。三千丝发自然散落于旁,裹着水珠,紧贴脸颊。冰雪皮肤极白,眉宇间本就有股清冷之情,此番一着装更是韵味非常。
青衣女子在旁看着,眯了眼再细作打量,心头暗暗称美。
女子笑看女王,倾国之貌,举世无双。她见冰雪神色清淡,便眯了眼,轻开贝齿,泠泠而念:“梦月雨寒,是我名。”
泉水流淌,依是清澈见底,纯净无暇。但泉岸边直立的白衫女子,此刻却是手与心逐渐变得冰凉,搅得混沌。
梦月,梦月,那四国鼎立中的第一强国啊!梦月乃国姓,梦月君主唯一的妹妹,那生于皇室却涉身江湖的第一公主,梦月雨寒啊!
救她缘由,不言而喻。
冰雪突然觉得可笑,原来她只是从一个牢笼被带到了另一个牢笼!
她此刻收敛了全部情绪,面无表情,连清冷都未曾留下,整个人像是与世隔绝。
梦月雨寒看着她轻笑,微勾的唇角尽显温淡。她点头赞赏::“不愧是冰国女王。”
这时冰雪才看出,这第一公主虽随时在笑,但眼中却瞧不出半丝情感,说着赞赏的话,但细听下却是完全品不出主人的情绪。
是隐得太深,还是根本没有?
可怕的人!
女王大人只能如此评价。
……
回到小竹屋时太阳已快落山,小竹屋时临时搭建的,并无多余房间,连绾儿也是打铺就眠。没多余地方,冰雪只能与雨寒同挤一床。两人同为女子,倒是没什么忌讳。
冰雪躺在内侧,听着身旁细微的呼吸声,便知身侧之人已睡去。她缓缓睁开眼,望着黑暗,一动不动。
她的血液决定了她一生的命运,逃不开,躲不掉,除了逆来顺受,却是毫无办法。她抚摸着自己的身子,心头自嘲,这具身体多少人想要!
寒冷寂夜,她找寻不出一丝温暖。
女王大人沉浸于伤痛中,她不知道身侧人是没睡的,便是睡了也在她睁眼那刻醒了来。
雨寒的眼睛紧盯了冰雪,眸子凌冷、张狂,带着杀意,深深戒备,全无白日时那般眼无内容之态。
不过她又立刻恢复了常态,她只是习惯的本能反应,警戒太高,与人共睡一床,对于她来倒是难为。她隐隐能看得出冰雪悲伤、自嘲的神色,心头一震,继而又若无其事的闭眼睡去。
只道,那一直面无表情,似作无情的冰国女王也是有伤感之时。
☆、再回凌国
冰雪历来作息规律,到时便醒,而第二日她醒时却发现身侧早已无人。
轻皱了眉,下床穿衣,慢慢出了竹屋。
忽闻一阵剑划之声,紧紧相扣。冰雪侧耳倾听,竟被剑声强烈的凌冷之气弄得心悸。
微愣后,走向声源。
入目,一抹青色身影,身若鸿毛,飘荡不定。
青衫女子,身周白光阵闪,手不离剑,于空划出万千剑花,似盖满天际,乃至遮天蔽日。
这等绮丽状景,震惊不已!
冰雪身形定住,心却在轮转。这江湖第一公主,天下奇女子之首,她道听途说,知道的也是不少。
传说,这女子美若天仙;
传说,这女子武艺超群;
这女子性格怪异;
这女子亦正亦邪……
那人带剑,巧笑三千,霸然之气,却是柔美之姿。
雨寒收剑,转身笑看冰雪,谈笑眸间,倾国倾城。
“起来了?”雨寒淡语,如斯美人,举足间的高贵优雅。
冰雪静立,面无表情,却不答话。她本就是少言之人,话语若不紧要,便就沉默不答。
雨寒也不怪她,扫了她眼,淡笑开口:“知道我为何救你?”
冰雪不动,答案各自早心知肚明,何须再问?
雨寒道:“哥嘱我将你带回梦月,以你心甘情愿为前提。”都说梦月君主与其妹情感深厚,用哥替了皇兄,那传言倒非虚假。
冰雪微愣,对那心甘情愿不明意图。
“但我想无人会对此心甘情愿,那便提一条件吧,也不算我违了哥哥之意。”
冰雪一听,面无表情,心头却是冷笑,略微昂首,念出两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