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病房里都有病人,他们病情不算严重,只是需要留院观察。有人睡觉有人在吊盐水,也有人不在自己的床位上。
木琪转身离开时撞到了一个女人。
她看上去三十出头,身上穿着病号服,五官恬淡带着书卷气,表情却十分焦躁。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她急切地问。
“是个小男孩,我只是一转头他就不见了。”女人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还这么小,这可怎么办啊!”
女人细细的手指抠进了木琪的肩膀。
走廊里的风好像更大了。
木琪给她指明方向:“刚才有个小男孩在护士台那写作业。”
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我的宝宝还没上学啊。”
女人放开了木琪,表情凄凉:“如果你看到我的孩子,记得跟他说我在找他。”
说完,她突然不可抑制地开始扯自己的头发,又用指甲抓自己的脸。她的指甲修得很短,因此抓痕并不明显,奈何她神情疯狂,在阴暗的光线下透露着绝望。
林梵突然出现在门口,冷着脸命令女人:“赶紧回你自己病房。”
林梵在场域内扮演的角色是护士,住院部的病人都得听护士的话。
女人看上去有点怕林梵,她低声问:“又要抽血了吗?刚刚不是才抽过。”
“只要你回病床就不抽血。”听到这句女人总算松了口气,赤着脚走回自己房间。
地上的水渍正在蔓延。
木琪和林梵交换情报,说起门口消失的小男孩。
木琪:“应该不是魔化物,数值没走高。”
林梵:“你知道38号床上躺着的是谁么?”
“谁?”
“张玉芬的老公张大墙。”
***
张大墙早就死了,他死在了魔化场域里,死在了午夜麻将馆中。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像他一样,先是莫名其妙地生,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死。
张大墙缺乏自控力,没能改掉赌博的恶习。他从不自我归责,在他心里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赌博输钱是因为运气不好,还不出债务是因为债主不宽限时间,儿子发火那是儿子罔顾生恩,邻居耻笑是因为老婆哭闹。
他习惯让最亲近的人为自己的失败承担后果,尽管如此,最后他仍反复坠入同一片污浊。
像他这种人,似乎从来都不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他擅长将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糟。
午夜麻将馆勾起了张大墙心中的欲望。
于是他想赌,只为再赢一局。
其实,在他选择再赌一把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明白,这条路的尽头只会通往失败。
可他就是心存侥幸。
现实世界中的张大墙只留下了一具枯槁的尸体,但在张玉芬的魔化场域里,他还活着。
38号床的张大墙摔断了腿,接近半身不遂,打了止痛针不再感知任何痛苦,安静地沉睡。他需要换药,一天两次,为他换药的人是护士,是住院部里的半个权威。
在这里,他仍是被好好照料着的。
张玉芬不想张大墙死,但好像也并不希望他好好地活。
魔化物在自己的场域中有着极大的掌控力,它们可以把这里设计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张玉芬不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她在医院魔化,于是顺理成章沿用医院作为背景。
如果张大墙摔断腿,他就不能再出去继续赌博。
如果张大墙睡着了,那么他就不能再对妻子辱骂、发泄。
所以魔化张玉芬剥夺了张大墙的行动能力,还剥夺了他的清醒。
木琪觉得自己能够看到张玉芬的内心世界。她不算是个特别复杂的人,她的执念很清晰。
她希望惹事的丈夫失去行动自由,希望可以修复和儿子张平安之间的关系。
张大墙已经找到了,是不是这里还会有一个张平安?
张平安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写作业的小男孩?
张玉芬呢?她又躲在哪里?
第17章 游戏开始17
6楼没有更多线索,逛了一圈魔化数值巍然不动,木琪抬头,右眼显示天花板处有一个向上的绿色箭头。
这是叫她上去的意思。
7楼开始是重症病房区,木琪和林梵仍选择走楼梯,抵达7楼后发现这里的积水比6楼更严重。
积水踩上去很粘稠,咸腥味更浓。
冷风吹得凶猛,灯光晦暗闪烁,整个走廊透着阴森,周围沉寂,像是午夜的海边。
林梵走在前面,护士台没人,整个楼层万籁寂静,那些医务人员都去了哪里?
她们经过护士台,趟着水进入病房区域。6院的设施不算新,高悬的电视机还是十年前的旧款。
屏幕突然开始播放动画片,发出的声响在大厅回荡。
画风陈旧,配音透着年代感,是早年间的产物。
“李雷是个好孩子,他很努力学习,还帮妈妈做家务。”
“李雷是个好孩子,他很努力学习……”
反复重复的都是同一句,明显是给孩子看的内容。
与此同时,头盔中总算传来了叶桐的声音。
“队长,木琪,你们是不是上来了?能听到吗?”
她那里有明显的风声。
林梵回答:“刚上7楼,我们在病房通道入口,你现在人在哪?”
“我在7楼厕所,走廊笔直往前最里面那间。”
叶桐与她们交换情报:“7楼有两个医护人员在病房巡逻抓捕病人,这两人怎么打都死不透,每过一分钟就会复活。我还没找到魔化物本体,我们现在分头找线索。”
如果找不到魔化物,那她们就无法清除魔化场域。魔化物本体不死,场域里的所有NPC都会无限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