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第四十章
段月恒看了看凌逐鱼，又看了看远处觥筹交错的段月岚，拢了拢自己的外套：“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凌逐鱼那小子，靠在他斜对面的玻璃上，时不时盯着他的脸瞧一瞧，时不时摇摇头，看起来很是纠结的模样，他只好先破冰。
“还可以，现在剧组的同事都挺好的，远离了原先那些奇葩之后，清净了不少。”凌逐鱼虽然走神，但是这可是关键时候，一定要拿出对待二舅哥的那种严谨的态度来。
“你和小岚是怎么认识的？”段月恒有点好奇，探头探脑问道。
凌逐鱼刚想说高中同学，但是这几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之后，他说道：“他包养的我。”
这样才符合娱乐圈大染缸的气质。
段月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有点惊疑不定：“你说真的？”
凌逐鱼看出来他相信了，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假的！我们可是真爱！”
“二哥，你不会是相信了吧？”凌逐鱼大着胆子问道。
“怎么会！”段月恒欲盖弥彰咳了咳，说道，“真爱好！真爱真好。”
小崽子，真烦！
“走走走，二哥走，我带你去找个好吃。”凌逐鱼抓着他，段月恒一边不情不愿，一边又无奈跟上。
刚才他家段总给他说了一下二哥的爱好，於是他临时想出来这个主意。
既能培养感情，又能投其所好。
段月岚应付完应酬，急急忙忙找了一圈，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人在厨房。
他赶到的时候，看到了正在端着纸杯，在角落喝果汁的俩人。
俩人一蹲一站，时不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凌逐鱼蹲在角落，段月恒靠着墙，段月岚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凌逐鱼杯子里面的红色果汁，问道：“是西瓜汁吗？给我来一杯。”
“不是不是！不是西瓜汁。”在一边的段月恒激动道，“这个番茄汁！”
段月岚露出疑惑的神色，段月恒赶紧在旁边拿了番茄和白糖，先把番茄放在一个大一点的盆子里面捣碎，然后加入白糖搅拌，再把汁水过滤出来。
“我第一次喝这么神奇的东西！”段月恒一边捣鼓一边说道，“刚刚那个谁教我的，等我弄一杯给你，再去给大哥送一杯。”
‘那个谁’三个字，已经变得平静多了。
“味道好特别啊！谁发明的番茄汁加白糖啊！太棒了！”
凌逐鱼表情神秘莫测，就知道你们这些富二代，没参加过农村吃席这种大场面。
段月岚看了一眼凌逐鱼：“你干嘛呢？”
凌逐鱼小声说道：“孙子兵法，听过吧！我今晚先‘暗中观察’，然后‘欲扬先抑’，再然后‘略施小计’，效果还不错。”
说完，还朝着忙碌的段月恒背后瞟了瞟。
段月岚小声说道：“孙子兵法？你历史开卷都考不及格。”
凌逐鱼猝不及防被揭了短，面红耳赤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等我这部戏拍完，的一定要好好学习，重新参加考试。”
这倒是有点稀奇，段月岚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要考试？你要考什么？”
“我要重新高考！重新上大学。”凌逐鱼毫不掩饰自己的雄心壮志。
段月岚看了他两眼，忍不住笑了笑，并不当真，眼前这个家夥有多讨厌读书自己是知道的，寒暑假作业不是掉进池塘了就是被狗叼走了，理由从来不重样。
比起上课，他宁愿被罚去各个功能教室打扫卫生。
“好！那你准备要考的话，我给你找找老师！”段月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想，这回我看你能坚持几天。
凌逐鱼听出了段月岚的认可，忍不住激动起来，小声说道：“我跟你说，我小学二年级下册期中考试的时候数学考过一百分呢！”
段月恒在一旁和西红柿汁斗智斗勇，忍不住插嘴说道：“你记得这么清楚，不会是你只拿过这一次一百分吧......”
可恶，他甚至没有回头！
他真的随口一说——还被他给说准了。
“当......当然不是！”凌逐鱼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当时有个很喜欢的数学老师.......可是他只呆了一个学期就走了，听说是被开除了，我有点......”
段月恒忍不住支起耳朵，八卦之魂，隐隐作祟：“啊？为什么被开除了？”
凌逐鱼小声说道：“好像说是因为猥亵......”
段月岚和段月恒对视了一眼，段月岚陷入了沈默，段月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兄长的口吻说道：“你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呢，大人的事情那么覆杂......”
“当初，你真的是去办公室救我？？”段月岚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瞪大了眼睛，看着凌逐鱼。
凌逐鱼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说道：“我那时候确实是有点鲁莽......”
段月恒刚放下去的耳朵又一次支了起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当年段月岚从贵族学校退学，转到了和凌逐鱼一个学校，同一个班。
一开始凌逐鱼觉得段月岚很‘装’，在那个青春的时代，这个字实在是太讨人嫌了，他主动挑衅了好几次，段月岚几乎就是不接他的茬。
又一次实在是被惹得烦躁了，他扫了凌逐鱼一眼：“你要是实在不想学习，可以回家去犁地。”
因为这句话被很多人听到了，导致校霸风评被害，喜提‘犁地哥’这个称呼，所以对段月岚更加是看不顺眼了。
於是开始不是藏人的作业，就是偷人家的橡皮之类的，段月岚是真的很烦。
一开始也着急，但是后来他发现，每次在交作业前的一个小时之内，这个作业总是会出现。
某些人的恶作剧，实在是太拙劣了。
后来，丢了作业，段月岚都懒得找了，也不装装样子，就是一副摆烂的样子，搞得凌逐鱼有点好奇，他假装若无其事问道：“你怎么不着急找你作业？”
段月岚也懒得兜圈子，头也不擡：“有人会帮我交的。”
凌逐鱼一边觉得自己被拿捏了想要跳脚，但是一边又真的没办法把他的作业扔进下水道。
俩人的关系出现转机，是因为高一下学期开学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个很年轻的数学老师，听说是名校的硕士毕业。
这位数学老师不仅年轻富有精气神，更是宽肩窄腰大长腿，普通的白衬衫西装裤，穿在他身上都像是被渡了金，学校的很多男生和女生都在私底下讨论着那位老师。
在青春期，校园里面出现一个这样的老师，说是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也不为过，不到半个月，全校都在私下聊这位老师。
当然，有夸的，自然也有骂的。
尤其是凌逐鱼身边不三不四的人不算少，偶尔就能听到这位物理老师，总是留漂亮女同学的‘事迹’。
凌逐鱼并不喜欢这个老师，那些偶尔骂这个老师的言论，自然而然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但是这个老师对段月岚却很好，除了上课会单独夸他以外，还会私底下给他更多的题目，单独给他讲题。
凌逐鱼本身的警惕加上对段月岚有种朦朦胧胧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感情，就对这个老师更加仇视起来。
上课打岔，被数学老师暗讽没文化。
下课捣乱，被抓包，一顿批评。
俩人的关系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不过，段总是不关心他们的明争暗斗的，少年时代的段总除了自己的学习，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能牵动他的心绪。
凌逐鱼对物理老师不满的情绪逐渐堆积，一天放学偶然间听到同学说起，那位数学老师在给段月岚辅导功课，而且态度和语言很暧昧，少年人直接冲进办公室，将那位正在教段月岚画图的老师给揍了。
於是凌逐鱼接下来的半个学期，每周一的国旗下讲话几乎都被他预定了。
段月岚当时确实觉得凌逐鱼就像是抢玩具的小朋友，蛮横又不讲道理，对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眼色。
凌逐鱼一边夹带私货，一边把事情添油加醋讲了一遍，重点是突出他当时对段月岚的深情，当然还有段月岚当时对他的不信任。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段月岚，饶是在一群商务人士里面能够谈笑风生的他，此时也有一点想要忍不住东张西望的心虚感。
“二哥你不知道，我当时单独追着他解释了好久！他根本就不听我说完！一点都不相信我！”
“他还非说是我不学习故意跟老师作对......”
段月岚面红耳赤，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对不起哈......我当时也......”
凌逐鱼眼睛都睁大了，期待道：“你当时也喜欢我？”
段月岚在亮晶晶的眼神下面，选择实话实说：“我当时真的觉得你就是有问题......不好好学习还跟老师作对，像个傻子。”
凌逐鱼脸瞬间黑的像个锅底。
段月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年轻人。”
凌逐鱼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缠，他当时确实是有点年轻气盛，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情绪的方法，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又别扭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