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无秋说:“你没有觉得, 刚才回忆的那部分,后半段几乎都是我的视角了吗?”
谢铭迟:“……?”
好像是哦。
他问:“为什么啊?”
“我发觉你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所以短暂地把自己的记忆共享给你一部分,”万无秋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看你想起来的是哪部分, 我的记忆里就会提出这部分来给你补充。”
谢铭迟眼角抽了抽:“好他妈的高级哦。”
万无秋笑了:“傀儡师和鬼傀之间是有这种特殊的联系的。”
正在谢铭迟组织着语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那段记忆的尴尬时, 他突然看到贺岐从楼梯那边下来,赶紧转移了注意:“贺岐, 房间是不是……”
不对。
他刚才光顾着找自己的记忆,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确实经常听见鬼哭,但眼前出现记忆画面的时候并不算频繁。
但每当这些画面出现,往往会有一个伴随作用。
伴随者就是贺岐。
伴随的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
贺岐面无表情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很慢, 又很沉重,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的木偶,双眼无光地只会朝一个方向走去。
楼梯口正对着的就是窗户,而贺岐走下楼梯之后并没有拐弯,而是直接朝着窗户的方向走过去,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谢铭迟反应迅速,站起来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把贺岐拦住,然后抬手,狠狠给他大臂上来了一巴掌。
“啊——”贺岐这才如梦初醒,揉搓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哀怨道:“哥你打我干什么?”
等他再一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又一脸懵:“我这怎么……突然换地方了?”
他刚刚还在二楼收拾房间来着!
“没什么,梦游了,”谢铭迟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干活去吧。”
贺岐欲言又止,但还是听了谢铭迟的话,转头就要上楼去。
等到看不见贺岐的身影,万无秋才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万无秋聪明,这事生编硬造根本骗不了他,谢铭迟干脆就说了真话:“贺岐他一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每次我看见点记忆的时候……他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好像变得不是自己,被人控制着,像是要义无反顾地去到什么地方。
“我试过了,泼水和疼痛都能让他醒过来。”
万无秋思忖一下,说:“所以其实他这个状况已经出现过很久了,而且也被你打过很多次、甚至泼过水了?他就不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干吗?”
“应该也有好奇吧,”谢铭迟叹了口气,“我给他的解释是,他在梦游。”
做了白日梦,然后梦游。
没错就是这样。
但这话也就能骗骗贺岐了,甚至连贺岐都骗不过。
万无秋看了一眼沈绯年,然后又看向谢铭迟:“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正常?”
谢铭迟像是在迷谭中抓住了一根稻草:“你知道?”
“知道一部分,所以可以解释一点,”万无秋说,“你确定不让他自己知道吗?”
谢铭迟在纠结:“他……”
他不知道让贺岐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从小到大都是他一直在帮贺岐扛事,虽然贺岐已经到了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但是……
“哥,我想知道。”
贺岐的声音突然传来,谢铭迟抬头看去,却看见贺岐蹲在楼上根本没走远:“我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这么奇怪,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样,没人会白日做梦还梦游,也没人能站在门口就闻到冰箱里蛋糕变质的味道。”
他眨眨眼睛,说:“哥,我看到你把那块蛋糕扔掉了。”
谢铭迟:“……”
既然这样,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与其让他一直这么迷茫着,还不如给个痛快:“行,那你下来听。”
贺岐立刻就下了楼,但是又很紧张,他怕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于是就在谢铭迟身后坐在了楼梯上。
万无秋开口,道:“你记不记得之前沈绯年说过,被鬼杀死的鬼傀,一般是被怨念吞噬了,被一个怨念整个吞下去,会成为鬼的一部分?”
谢铭迟点了点头,示意他还记得。
他还记得沈绯年后面还说会有鬼傀被好几个怨念分食的情况,但结果是怎样他没说,被万无秋制止了。
万无秋接着说:“如果鬼傀被怨念分食,就会是贺岐这种情况——不生不死地混沌许多年月,然后如同寻常婴孩一样一切推翻重来,但感官和意识会异常灵敏。像他刚才的情况,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牵绊到了。”
谢铭迟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万无秋的话里有很多信息,而这些信息对应到贺岐就是——他其实是一个鬼傀,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被许多怨念分食,贺岐和他遇见时,刚好是他一切都推翻重来的时候。
贺岐也反应过来了这点:“噢……所以我是个鬼傀噢。”
万无秋看他,默默地点了头。
谢铭迟怕他一下接受不来,就小心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谁知道贺岐并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反而是松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鬼傀也可以,不是什么不正常的生物比什么都好。”
谢铭迟不知道为什么贺岐会把鬼傀归类到“正常生物”的范畴。
不过仔细想了想,这样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因为如果让他归类,不严谨一点,他也会这样。
贺岐“唔”了一声,问:“那我混沌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