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的尴尬总比孤立万无秋带来的永久尴尬强。
万无秋什么都没说,坐上车关上车门,封瑜便启动了汽车。
“学长们,我们准备上路了……”
谢铭迟无语凝噎:“……说吉利点,怎么说的好像我们都要死在路上了?”
万无秋低头笑了一下,封瑜也尴尬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好的学长!那我们出发了。”
说着,他随手打开了电台。
打开电台的那一瞬间,谢铭迟就不说话了,面朝窗户“面壁”。
听过一段前面的旋律后,贺岐突然“咦”了一声,说:“哥,这不是你写的歌吗?”
“……”谢铭迟蛋疼地“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那是他的歌。
在封瑜打开电台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
公司的车,默认就是轮播那一个电台。
虽然也有公司其他制作人的歌曲,但大部分都是播的都是他写的。
美其名曰“为公司打广告”。
实际上就是对谢铭迟的“公开处刑”。
万无秋听了一会儿,转头看他:“你现在喜欢这个曲调?”
谢铭迟不想回头:“……对。”
万无秋搜刮着毕生所读圣贤书,搜刮出了几个不合时宜的词汇:“嗯……婉转悠扬,与以往很是不同,有余音绕梁之潜力。”
沈绯年没忍住,笑得几乎弯了腰。
安全带甚至还在他身上。
谢铭迟面上一股淡淡的死意:“好了我知道现在的曲风和从前不一样,你们不习惯可以慢慢习惯,不想夸不用硬夸。”
毕竟他这首歌卖得很不错的。
流行歌曲,和古风古韵当然差距很大。
他还是相信自己能买下别墅的实力的。
去那个小县城需要五个小时的路程,谢铭迟熬不住,直接靠在窗户上睡了过去。
在傀界里消耗的心力太多,刺激也太多,他之前一连休息了几天,但现在还是困。
等到车子停下,惯性才让他没控制住身体超前扑过去。
“小心。”
温和的声音带着力量从旁边传来,连同挡在他额前的手一起。
谢铭迟本来会一头撞在前座上,但是现在撞到的是万无秋的手心。
之前在傀界里没有仔细感受过,现在他才突然觉得,万无秋的手很凉。
像是一块无瑕而温润的玉石,却又带着柔软的触感。
谢铭迟很难说清楚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
之后的他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很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有羞赧、尴尬、无措……还有占了他大部分心神的——
心疼。
现在的谢铭迟只是脑袋里充斥着一个想法——万无秋到底为什么变成了鬼傀?他们和沈绯年、封瑜,同窗之间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两个已经轮回的魂,两个困在躯壳中的鬼傀。
谢铭迟抬起了头,坐正身子,但是看着万无秋没有说话,万无秋也就这么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笑着,如三月春风。
但贺岐没刹住,一头撞在了前车座上:“哎哟!”
封瑜的声音从驾驶座上响起,很是焦虑:“啊对不起大家!刚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地方,所以急刹车了……”
谢铭迟这才收回了目光:“没事,下次注意。”
封瑜小心转过头来,说:“学长,这边村子没有专门停车的地方,只能先找个地方停下……里面的路不能再开车走了。”
谢铭迟点了点头,说:“再往前走走,停在前面那个桥洞下面。”
他看了看四周,这个村子里虽然也种树,但更多的是黄土和高低不一的土坡,看起来很是破旧,也没那么多交通管制。
车停在了一个干涸的桥洞下面,看样子并不碍事。
“无秋学长……”沈绯年突然看着窗外,愣怔出神,“这里……是从前的泮宫吗?”
万无秋一愣,随着他看向窗外。
沈绯年指着很远处的一棵大榕树,说:“很像南院里岑夫子种下的那棵……若是那棵榕树没有死,应当就是这么大了。”
谢铭迟看着那棵榕树,那只不过是远处的一个绿点,但他的思绪好像定格在了什么时候:“坐在那棵榕树上,正好能看见岑夫子的屋舍。”
万无秋没有回头,心却揪了一瞬,指节无意中蜷了两下。
谢铭迟出了神,好像看到了一幅画:“……夫子会抱着一卷书坐在南院门口,他不在,绯年就拉着封瑜抄功课,我坐在树上望风……”
每当回头看这边,就会发现万无秋正看着他,长发落在肩上,在阳光下似有流光。
那是少年时的万无秋,阳光下的他没有那么浓重的病气,看向他时的眼神中有说不出的缱绻柔意。
谢铭迟突然就懂了他们为什么还会有现在的奇遇。
少年时的牵绊,最是易结难解。
沈绯年突然自嘲般笑了一下:“现在哪儿还有什么泮宫,早就没了……榕树又不是只有泮宫才有。”
但他还是回过头去,说:“小学弟,陪我下去看看?”
封瑜停好了车,本就是要下车的,于是点点头,回过头来报备了一声:“谢学长,我们先下去探探路,找好民宿再回来叫你们。”
谢铭迟本就刚醒不想动,况且还有事要问万无秋,就一口答应下来:“行,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封瑜和沈绯年下车后,车上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
还是谢铭迟先开了口,问了那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你是怎么变成鬼傀的?”
贺岐直觉这不是自己能插|入的话题,于是安静地缩在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