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真正在傀界看到处理尸体的过程,真的很想吐。
贺岐已经不行了,背过身去死死闭住眼睛,看不得一点。
一只冰凉的手捂上了他的眼睛,万无秋挡住了谢铭迟的视线,温声说:“不想看就不要看了,不是什么干净场面。”
村民们沉默地处理着这一切,等到刚才那场血案的痕迹彻底抹去,他们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热火朝天地吃饭聊天,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鼻尖依旧萦绕着血腥味,贺岐忍不住了,跑到旁边“呕”一声开始干呕。
谢铭迟人也不太好,反正是一点胃口都没了。
俞谷和万无秋还算镇定,小珊应该没怎么反应过来刚才的事,砍头的时候俞谷就捂上了她的眼睛。
杨佳经历过刚才的事之后,已经彻底脱力了,虽然被扶起来坐在了座位上,但目光已经呆滞了。
一顿午饭就这么在血腥和喧闹的沉默中度过,谢铭迟照例和吴叔吴婶说了自己想要在村子里逛的想法,两人也答应下来。
只是在放走谢铭迟之前,吴婶突然拉住了谢铭迟,诡异地问了一句:“小谢,你是这里的村民吗?”
谢铭迟有点毛骨悚然了,手臂被吴婶拉住的部分好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小虫子。他故作镇定地说:“我当然是这里的村民啊,我不是一直是桃源村的村民吗?姑姑,你怎么了突然这样问?”
吴婶“嘿嘿”一笑:“没什么,去玩吧,去玩吧。”
谢铭迟赶紧跑路。
和万无秋贺岐汇合后,谢铭迟呼了一口气:“太可怕了。”
贺岐简直再同意不过:“是吧哥!我就说这回总不是我胆小。”
万无秋倒是反问:“什么可怕?”
“人心啊,”谢铭迟摇头道,“在傀界里,有时候人心比诡秘魍魉可怕多了。”
戚文和钟学义用人命来试验死亡条件固然可怕,但杨佳和俞谷利用死亡条件反向搞死戚文和钟学义也挺可怕的。
即使情理可容。
“这在傀界里都是正常的,甚至在现实里都是正常的,身边的人不一定都是能信的人,”万无秋顿了一下,补充道,“但可以信我。”
贺岐这时候好胜心被一把无名火点燃了:“我也可以的哥!我是你养大的,我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
谢铭迟被逗笑了,笑了一会儿后,他叹了口气:“现在剩下的人不多了,只有六个,但小珊是那样,杨佳的状态也不行,正经能解傀界的只有我们四个。”
万无秋反驳:“俞谷不一定很有用,他那一颗心都拴在小珊身上,分不出多少来帮我们。”
贺岐总结道:“得,干活的还是咱仨啊。”
谢铭迟默默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捏了把汗,他思索一会儿,说:“现在确定阿贡确实是守门鬼傀了,陶村长就是那个厉鬼,但我们还得再找机会再去一趟阿贡家里,找找魂线到底是什么……唔,还有贺岐的皮肤碎片,怎么带回来?”
贺岐无语地竖起了大拇指:“哥你真会形容。”
神他妈皮肤碎片。
这玩意儿怕不是灵魂碎片。
万无秋不是很能听懂“皮肤碎片”,于是他只抓了重点:“碎片么……大概得让陶村长自己吐出来。”
贺岐一阵恶心:“不是吧我的哥……”
“肯定不是那个吐,”万无秋一秒钟念了八百遍礼义廉耻才没把白眼翻出来,“要么让他能散掉怨气,要么杀了他。”
谢铭迟有时候挺心疼这些鬼的,死了还得再死一次。
但这不是重点。
问题是怎么杀。
陶村长作为一个游荡千年的厉鬼,怨气甚至能坚持到阿贡死时还没消散,很明显不是普通劝说就劝得动的。
怎么着也得深度劝说。
但站在曾经是敌国的立场,谢铭迟很担忧陶村长会完全不听他们的话。
更加稳妥的办法是杀掉他,可这事就更难办了。
他们哪有能力杀掉千年的厉鬼?
算算年纪,陶村长比万无秋都年纪大。
谢铭迟快愁死了,今天他们的生存空间只会更小,万一陶村长不想陪他们玩过家家了,直接让村民也像杨佳这样给他们扣个黑锅,那他们谁都别活。
他此刻非常想拥有影视里“主角演讲”的技能,要是他激情澎湃地演讲一番就能让陶村长痛改前非金盆洗手,这事就简单多了。
要是能像血腥玛丽那个傀界一样,让死亡条件本身杀死陶村长……
好像也可以。
谢铭迟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死亡条件的轮廓,然后说:“先想办法找到阿贡的魂线吧,我有一个办法让陶村长吐出碎片来,但是得先找到魂线,否则太冒险。”
万无秋看着他:“很冒险吗?”
谢铭迟不安地抬了一下头:“嗯……其实也还好,重点不是这个,”他推了一把贺岐,“去吧贺岐,去把阿贡吸引走,别让他留在家里。”
贺岐“嗷”了一嗓子,心里感叹自己命苦:“是像引走陶村长那样吗?好,我懂得。”
万无秋提醒道:“我上午已经引走他一次了,他难保不会察觉,你要小心一点。”
贺岐这下警惕心上来了:“好,我保证跟他唠到天荒地老!”
万夫人在跟着村民一起准备晚饭,不在家里,贺岐就敲门进了阿贡家中。
谢铭迟和万无秋依旧在外面蹲守着看情况。
没过一会儿,贺岐就和阿贡一起出了门,两人飞快地窜进了阿贡家里。
“这边我已经全部看过了,”谢铭迟指着屋子西面的部分说,“我们一起把东面找完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