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以为他的阿无是个柔弱不能自理、饱受家族压力的小可怜来着,现在怎么觉得他好像……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纸老虎。
你以为他是纸的,结果戳开那层纸,发现里面才是真的猛兽。
封瑜慢慢反应过来两人的谋算,绞着衣袖小声道:“但是……这样不会得罪人吗?对不起公子,我没想把你扯进来的,还有两位学长,真的抱歉。”
“没事没事,”谢铭迟把人扶起,说出那句至理名言,“烂命一条就是干。”
“你是新的学弟吗?”封瑜问,“我以前没见过你呢。”
“是我常说的那位邻家公子,”万无秋上前介绍,“不过他年岁比你们都大。”
沈绯年欣然抚掌:“那就是学长了,咱们不论那些入学早晚,只论谁的学问见闻更广,谢公子如此少年侠气,沈绯年自然要称一声学长。”
谢铭迟脸一红,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没事,哎呀你们这样我怪羞涩的……”
寒暄片刻,四人才开始关注寝院里的残局。田公子还晕死着,另两位躺在地上不是很能起得来,满脸恐慌地看着这边的言笑晏晏。
然后就见那个一人挑三人的魔鬼挂着笑容走来。
“你们应该知道该说什么吧?”谢铭迟皮笑肉不笑,“谁欺负谁,说得清楚吗?”
两人连连点头:“清楚清楚清楚!”
“那行,”谢铭迟活动了下手腕,下巴朝田公子那边一抬,“他醒来要是说胡话,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道知道知道,是我们打的……”
“行,那就好办了。”
谢铭迟轻轻说着,低头丈量着自己的胳膊。
万无秋眼皮一跳:“阿迟!”
“咔——”
还是晚了一步。
“呜呜呜呜呜,救命啊——”
等岑夫子听到求救声,加快脚步走进寝院时,就看见这么一幕——
田公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两名学生在他旁边呆若木鸡,万无秋满脸心痛伤心,沈绯年涕泪俱下,封瑜低头啜泣。
在三人中间倒着的,是一名面生的少年。
岑夫子:“?”
不是说田公子欺负封瑜?
这是啥?
“夫子,夫子!!!”谢铭迟满头冷汗,忍痛大叫,“他们打人啦!他们欺负人,我还只是个新学生啊,他们打断了我的胳膊呜呜呜呜呜……”
两名学生:“……”
到底是谁打谁啊哥们儿。
经验丰富的岑夫子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惊讶,在原地来了次升堂。
不过几乎是那两名学生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干净净:“夫子,都是我们的错!”
“我们欺负封瑜,还欺负沈绯年。”
“万公子和那个……那个公子来劝架,被我们一起打了。”
“对,没错,他胳膊……就是……我们打断的。”
岑夫子疑惑:“那你们身上的伤是哪来的?还有田公子,怎么还晕着?”
“他那是太困了!”
“我们在欺负他们的过程中产生了分歧,然后……自己人打起来了。”
“对,我们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打完之后田公子太困,就先睡了。”
岑夫子:“……”
黑着一张脸记下笔录,又看了看两边的战况。
怎么看都是断胳膊的那边更惨,毕竟另一边全都是皮肉伤。
“行了,你们三个,去领罚!泮宫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就是让你们殴打同学吗?随我去领罚!”岑夫子开启了叽叽喳喳骂人模式,目光一转,语气柔和下来,“还有你们四个……找了医师看看,好生将养,为人师者,自当为你们做主!”
谢铭迟哭丧着一张脸,感动至极:“感谢岑夫子,学生谢铭迟谢过!”
岑夫子愣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今年策论第一考进来的那名学生。
武将之家有此栋梁,前途不可限量。
转身离去后,两名学生架着,谢铭迟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呦呦呦,疼!”
“知道疼还一把就把自己胳膊卸下来?”万无秋皱着眉,难得严肃,“一点犹豫都没,你干过多少次?”
“也没有嘛……”谢铭迟挠挠头,“我自己可以接上的!不过还是医师来比较好,做戏要全套嘛。”
接好了胳膊,众人便乐呵地看着那两人带着刚醒来还一无所知的田公子受罚,那叫一个痛快。
光这还不够,当夜,谢铭迟就把三人扛到他们寝院门口,把穿着一层薄薄的寝衣的他们倒挂在了房梁柱子上。
第二天一早,不少经过的学生都看到了这一幕,掩面笑而离去。
幕后黑手谢铭迟在临近上课时才把人放了,本来三人还心有怨怼,但看见谢铭迟那张“有种再干一架”的脸后,立马就怂了。
自那之后,四人才真正熟识起来,成为“泮宫四巨头”。
那之后,见谢铭迟时常犯禁,岑夫子也怀疑过当日情况的真假,但都没有考究。
也是那天后,泮宫里,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封瑜的背景形同虚设、沈绯年干脆没有背景,但也不会再主动招惹。
因为他们背后有个阴晴不定的万氏长公子,还有个不怕死、天天就想着打架的谢铭迟。
尤其是在和曲夫子熟悉后,众人看谢铭迟的眼神就更加崇敬害怕。
看见没,有人吊着一只胳膊还能和曲夫子一起负重跑,还能比枪。
就这,还惹什么?小命要紧。
……
另一边,傀界当中,侯凡迟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