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错,那事情就不该变成现在这样,”盯着天花板上零星的光点,谢铭迟喃喃自问,“那如果我错了, 为什么又要把制作鬼傀的办法教给我?”
那名神秘的巫者,他所求又是什么?
如果不会做鬼傀,本来死去的人就会死去,不再有生还的可能。
万无秋、沈绯年、岑夫子……他们全都不会以现在的身份活下来,也许面临那种境况,谢铭迟就不会再坚持下去,也许自己也会一死了之。
认识的人、重要的人全都死了,就连他自己,不分昼夜地奋战那些时日,不也被说成是叛徒杀了?
他是不是就不该假死?是不是就该死在行刑台上?
谢铭迟闭上了眼睛,努力想要挖开已经松动的记忆。
那名巫者,他到底是谁?他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制作鬼傀这样鬼魅的术法?又为什么选定了他,把方法教给他?
贺岐也不记得从前的事……如果他记得,说不定会有更多关于巫者的线索。
谢铭迟痛苦地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渴望想起更多。
“巫者……巫者……”
或许找到巫者来源的地方,弄清楚鬼傀和巫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至于沈绯年闯的祸,他们会穷尽一生去弥补。
对了,还有一件事……
万无秋说过,成为傀儡师是给将死之人的馈赠,既然解开傀界就会延长寿命,那这些延长的寿命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万无秋曾经许多次提起,他在做成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之后,会付出一点代价。
比如本就身为鬼傀,却召唤出其他鬼傀帮他审问侯凡,还有在单元楼里时,万无秋曾经提到过,如果徐诺不作妖,就能把她同样带出傀界,只是需要他付出一点代价……
这个代价是什么,万无秋从来没有说过。
联想到沈绯年默不作声捅出的大娄子,谢铭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腾”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房间的门被外面人打开。
一时间,属于过道的灯光照射进来,他和屋外的那双眼睛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半晌,谢铭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无,你在外面干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你不也这么晚没睡?”万无秋缓过神,走了进来,关上卧室的门,将灯光重新隔绝在外面,“在想什么?”
谢铭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想你。”
刚关上门的万无秋就那么愣在原地,对于现在的阿迟来说,这么直白的说法真的太不常见了。
喜悦和惊异齐齐涌上心头,但最后,担心却占了上风,万无秋伸手就要去摸灯:“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别动!”谢铭迟连忙出声,一时想不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伸出去的手也就尬在半空,“我……你不要破坏我的氛围。”
万无秋又是一怔,但还是点点头,摸黑来到了谢铭迟床边,坐了下来,声音格外温柔:“除了想我,还在想什么事?还是说,你在想关于我的事?”
心乱如麻间,谢铭迟一时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只叹了口气,抱住双膝。
万无秋也不问,只是静坐在他旁边,没有出声,安静而轻柔地帮谢铭迟一下下捋着揉乱的头发。
爱意顺着发丝,一点点揉进神经里,顺着四通八达的神经不断涌入谢铭迟身体中,最后都汇集在心脏。
一时间,暖意遍布全身。
谢铭迟觉得很神奇。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万无秋能在他身边这样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发,什么都不做,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开始更加理解沈绯年的所作所为了。
如果换做是他,也许,也会用这样极端的方法……
“阿无,”忽地,谢铭迟抬手抓住了万无秋的手,侧过头枕在膝盖上,蹭着一点星光看着对方,“你有没有想过,和沈绯年去做同样的事?”
为了见到自己心中所念,不惜一切代价。
万无秋微蜷手指,把谢铭迟的手握在手里,牵着他抚上了自己的脸,垂下双眸:“要说没想过,那是假的。”
谢铭迟心中一动。
“巫的力量难免会让人有一点通灵的能力,自你说出那个数字之后,自你碎裂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
轻轻吻上谢铭迟的手心,万无秋淡声道:“阿迟,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从小压负了太多,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天开始,你看到的我都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样子,所有人,包括你,谁都没见过我皮囊之下的那具灵魂有多么疯狂。”
谢铭迟心疼极了,但为了让万无秋的心情别那么低迷,还是取笑道:“怎么个疯法?总不至于杀死我吧?”
万无秋抬眸,透过月光,那双眸子竟隐隐发红:“阿迟,别太小看我这种从小压力加身的人,要真疯起来,我也许会生出一点极端的思想。”
说着,万无秋靠得更近了些,额头抵上了谢铭迟的,手指翻转间十指相扣,冰凉的气息吐出:“我会想,为什么大家不一起死呢?其实要是你我能死在一起,血肉交融,身归天地,魂归故里……你的骨头上能融上我的血肉,何尝不是另一种死同穴?”
谢铭迟:“……?”
他惊呆了。
万无秋从没说过这样疯狂的话,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受到了沈绯年的刺激,竟然……
但谢铭迟出奇地不想反驳他的疯狂。
反倒是,更靠近了些,鼻尖触碰到了对方的,生出一种想要把那具冰凉的身体变暖的奇异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