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万无秋坐到了副驾,后面贺岐陪着三位夫子聊天,整个氛围就看着正常了许多。为了防止一路上太过压抑,贺岐只能充当起小太阳的作用,时不时讲一些现在有趣的事,给尤其是姜夫子和曲夫子解闷。
岑夫子因为太频繁提出问题并对现代行为进行批判,已经被他们“踢出群聊”。
一个人坐在谢铭迟斜后方的座位上,岑夫子倒也乐得清静,只是太阳光时不时地晃着眼睛,他也不觉得烦,就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虽然成为了鬼傀,但岑夫子始终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活物,不能再算在人的范畴,反倒是经常把自己和阴间的东西混为一谈。
不过又觉得自己连阴间的东西都不算,算是两界各沾一点边的二倚子。
经常这么想着,岑夫子就觉得自己这等阴晦之物,不应该出现在阳光下,总是刻板地认为阳光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的影响。
事实上屁都没有。
睁开眼睛看着阳光间的山林,看着眼前宽阔的公路和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车速,岑夫子心里未免又是一阵感叹。
正要叫谢铭迟和自己说几句话,却被阳光一闪。
闪到眼睛不要紧,主要是他看到了谢铭迟衣领上没遮到的地方,有几个红得过分的红印。
皱起了眉头,岑夫子问:“谢铭迟,你脖子受伤了吗?”
谢铭迟手一抖,被空气呛了一下,默默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没……没有啊。”
岑夫子追问:“那为什么有这些红印?”
此话一出,后排的三人也不聊天了,瞪着眼睛看向岑夫子。
岑夫子扭后头来,看见他们三个:“?”
三人纷纷以眼神传递着信息。
曲夫子:你问啥啊问!这有啥好问的!
姜夫子:给孩子们留点脸面吧。
贺岐:我嘞个哥……颜面扫地了。
岑夫子兀自吸收了一下他们传递的信息,自己翻译了一下……
片刻后轻微点头:“我明白了,”对着谢铭迟自信道,“他们也在好奇。”
后排三人:“……”
谢铭迟:“……”
万无秋:“噗……”
实在忍不住,万无秋扭后头去,见后排三人已经遮住了自己的脸不愿面对现实,强忍住笑意,调度出一个刚好的微笑:“夫子,他不是受伤了,只是蚊子咬的包。”
“蚊子咬的?”岑夫子愣了一下,“这么红吗?”
万无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的,秋蚊子很毒的,这几个包估计一时半会儿散不下去。”
“噢……”岑夫子实诚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又叮嘱,“有药的话擦一些,还是快点消下去比较好,我看着颜色都泛白,别是中毒了。”
谢铭迟难绷地沉默了半天,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来。
终于熬过了想象中的尴尬,车内的气氛才慢慢恢复正常。
谢铭迟看着导航,专心驾车。
沈绯年留的字条上只说往北走,这个范围太宽泛,谢铭迟只好根据他们推断出的线索,先朝着璟国的旧都走,如果在那里没什么发现,再去旧日泮宫的地址。
从这里到璟国旧都大概六小时的车程,中间在服务区休息过两次,等到了目的地所在的城市已经是下午四点。
为了能顺利找到沈绯年所说的地方,谢铭迟只好稳定朝着北方前进,在经过王宫旧址时,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好,众人便改为下车步行。
“哎,这里改变这么大啊,”路上,曲夫子新奇道,“这搞得我都分不清这是那条道了……我记得我之前还是方士的时候,落脚的地方就是东大街,嘶……现在该往哪走啊?”
哪怕是璟国旧都,经过了之后几代王朝的更替,王宫也不是旧日的样子,只能依稀辨别出从前的影子,更别说早已经更替几轮的街道。
贺岐满眼冒星星,好奇道:“曲夫子,您还当过方士啊?是不是当时日子不好过,所以得出来招摇撞骗一下啊?”
“别胡说!”曲夫子佯装愠怒,拍了一下贺岐的手背,“小孩子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怎么能是招摇撞骗呢?那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岑夫子冷笑一声:“都是信口雌黄编出来的神佛罢了,何时见过你所求的神佛真正显灵?”
曲夫子一挑眉,明显对岑夫子这一套话术有对付的方法:“那我问你,你会不会祭拜自己的祖先?”
岑夫子:“宗祠之礼,自然要拜。”
曲夫子:“那你拜的是神还是鬼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
岑夫子:“……”
岑夫子略一思考,严谨道:“有德才的祖辈自然有仙缘,至于无才的,自会沦入他该去的地方。”
曲夫子响亮地一拍手:“你看!你的意思不就是有神有鬼吗?既然你祖先都有神有鬼,那我当方士时请的那些别人家的祖先自然也可以有神有鬼。人家别人家的祖先做神做得比较好,你承认就好了,不要这么酸。”
不出意外的,两人的斗嘴依旧以岑夫子气得脸色发青为结束,曲夫子继续给贺岐讲起她当方士时的故事,岑夫子则开始仔细思考怎样才能反驳曲夫子的话。
谢铭迟轻轻摇摇头,一阵失语,甚至很想笑。
都这么多年了,这些人怎么还是这样?
姜夫子无声无息地走到谢铭迟旁边,面色温和,问道:“小谢,你有没有觉得,看着这些可能还有点熟悉的场景,有一点恢复记忆迹象?”
仔细感受了片刻,谢铭迟摇摇头:“没有。”
姜夫子有些失望地“啧”了声:“这可不太好,既然是小沈带我们去的地方,多半是和鬼傀或者巫有很大关联的,你若是能更快恢复记忆,倒是能有不少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