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榻上,姜夫子和岑夫子的脸色一直都紧绷着,似乎他们正在经历的情景十分紧张,甚至连肌肉都不是放松的。
突然,贺岐看到了什么,死死瞪着岑夫子那边,猛地拍打旁边的谢铭迟:“哥哥哥!快看!岑夫子他背后……”
人躺在小榻上,并不能看到背后,但众人却能清楚地看到,岑夫子身下的那块白布被染上了血。
血还在不断蔓延开,岑夫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甚至身体抽搐了一下。
“老岑!!”曲夫子喊了一声,着急地就要过去看岑夫子的情况。
另一边的少年斜眼看了一眼,翘起二郎腿来,拿起手边茶杯:“你要是想让他永远困在梦境里,尽管去看。”
步子猛地刹住,曲夫子瞪着少年,胸膛几度剧烈起伏,随后秀气的眉头皱紧,心急如焚地看向岑夫子。
血蔓延的速度没有刚才快了,但还在蔓延,不敢想象岑夫子背后受了怎样的伤。
再看姜夫子那边,似乎还没事,但神色算不上好。
一定要出来啊!
曲夫子暗自捏紧了拳头,骨骼咔咔响。
文境中——
“他受伤啦!他受伤啦!”
“嘻嘻,我最喜欢血啦!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四周都是水墨晕染成的虚幻,一个身穿旧时衣袍的……蛇人,正得意地一下下掂着手中血红的笏板,面朝两人站立。
只看蛇人的下半身,就会觉得这人也许是个翩翩君子,衣袍白纱飘荡,上面绣着文房四宝,气质颇有文人情怀。
但他脖颈出分散出九个蛇头来,纷纷吐着红信,不怀好意地像在盯着自己的食物。
一个头用年幼的女声说道:“大哥大哥,他们快不行啦,再加把力!”
一个头用少年的声音说道:“着急什么,还没咽气呢,等濒死的时候品尝……那才是美味。”
一个头又像是苍老的老头:“可惜了,这两人确有才识,但略逊我们一筹。”
一个头用清冷的女声冷哼道:“老头,你可怜食物做什么?大哥,快再出下道题吧!”
姜夫子只当没听见蛇人的这些声音,趁着九个头还有所争执,他皱眉扶着岑夫子:“还能坚持吗?”
在一片状似虚幻的水墨空中,挂着一张比分表,蛇人甚至很有趣味地在上面画上了自己和岑夫子与姜夫子的抽象版画像。
反正乍一看还是能看出神韵来就是了。
比分表上现在是蛇人15分,夫子15分,双方平手
每当夫子们先答对一道题,表上只会加上一分,而若是蛇人先答对,除了加分之外,还会有一次对夫子动手的机会。
夫子们可以躲,但不能还手,否则视为违反规则。
而挑战成功的标准就是,在最后香燃尽前,夫子们的比分能够比蛇人高。
岑夫子咬牙,看向蛇人手中的那块笏板,那不是普通的笏板,两侧十分轻薄锋利,与其说是一个笏板,不如说是一把砍刀。
蛇人的武器就是笏板,也只会用笏板。
虽然更擅长文,但过了这么久,两人多少都练了练身手,之前每次都险险躲过,但就在上一次蛇人出手时,笏板本来是朝岑夫子去的,但路上却突然边了角度,直朝姜夫子的胸膛而去!
岑夫子几乎是下意识,又记着姜夫子之后还有一场挑战,不能现在就这么受伤,想都没想直接背身挡在了姜夫子前面。
他比姜夫子高一些,笏板没有伤到要害,但还是被划了很长一道口子。
终于见了血,蛇人登时兴奋起来,九双眼睛骨碌骨碌转着,几乎下一秒就会跌出眼眶。
“……还好,”岑夫子咬紧后槽牙,忍着痛站起来,冷汗连连,“出去就好了。”
姜夫子神色沉下来,看向一旁计时的燃香,扶着他小声道:“时间只够一局了。”
只剩下最后一局,一局定胜负。
成,则获胜得生。
死,则沦为蛇人食物。
蛇人提出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难,难就难在蛇人作为出题人又作为答题人,几乎是每颗脑袋都知道答案,都能够抢答,两人只能靠自己那点知识储备抢时间。
“来来来,还有一道题!”被蛇头称为大哥的那颗头吐着鲜红的信子,嘶嘶道,“巫蛊中有一术,名为巫傀,所做之物非人、非鬼、非傀儡,但却能活。魂魄与身体数处打结可使其融合成功——请问,这些结中最关键的一个在哪里?”
问出这个问题后,蛇人、岑夫子、姜夫子皆是一怔。
蛇人大哥头不解地问着其他几颗头:“这是谁想的问题,怎么这么偏?”
“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是谁啊?”
“快点想啊!别让他们先想出来!”
几秒钟后,那颗苍老的头才缓缓道:“呃……好像是我,很久之前想的问题了。”
大哥头催促:“那你快说答案!”
“我忘了啊,这么多年了,”苍老头痛苦道,“我想想……巫傀之术太久没人能学成功了,我自己都忘记了……关键在哪来着……在哪来着??”
岑夫子和姜夫子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这个巫傀之术做出来的东西,恐怕就是他们这些鬼傀。
所以就连在原本的清寨里,哪怕所有人都是巫者,也很久没有人能掌握巫傀之术了吗?久到连那颗蛇头自己都忘记了。
岑夫子冷静下来,强行让自己忽略身后火辣辣的疼痛,和疼到极致带来的冰凉。
在将魂魄和身体融合时,确实要在身体各处打结,而且是上百个结,才能保证魂魄能与身体融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