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 整个房间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呆滞而不知所以地看着谢铭迟。
谢铭迟低下头, 看到手臂上的脏墨又迅速扩散了一大半之后,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看了一眼书卷, 上面笔墨的深浅果然就停在某个程度,只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加重了。
看来他猜得没错,规则的破解方法确实与对应鬼傀的习惯有关。
谢铭迟放低了些声音, 接着说:“所有人从高到低有序站好,前后排对齐, 不要吵闹不要打闹。”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那脏墨已经覆盖了谢铭迟的整条胳膊, 已经和脖颈处的脏墨汇合,即将朝他的胸口覆盖过去。
这种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想去问为什么了,而是沉默着, 飞快地按照谢铭迟说的站好。
在整整齐齐排面出现的那一瞬间, 书卷上的其他名字都彻底停止了加深, 只留下谢铭迟的名字。
贺岐看见,疯狂朝谢铭迟使了使眼色, 然而后者只是轻微摇摇头。
他现在并不是端正站着的姿势,左手还保持着抬起来接住脏墨的姿势。
不是他不想放下来,是根本不能。
额边渗出涔涔汗水,谢铭迟一直都在偷偷和手臂上的脏墨做斗争,但就像之前感受到的那样, 这脏墨似乎是有生命的,随着它的扩大,现在虽然不能控制谢铭迟的行动,但已经可以压制他左手想要的动作了。
按照岑夫子的习惯,在有他的场合,他往往不喜欢别人大喊大叫,如果可以,闭嘴是最好,如果再可以,站得整整齐齐他更是喜欢。
因为他每次训人之前就会有这么一个要求。
所以当众人的行为满足岑夫子的喜好时,他的潜意识就不会再为难他们,笔迹不会加深,他们自然也就没了生命危险。
但谢铭迟有。
他没办法把手放下来,就没有达到岑夫子的要求,虽然现在没有说话,但笔迹还是以缓慢的速度加深着。
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两个小时,笔迹的深度一定会达到入木三分的效果,到时候他就只能死。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瓷娃娃没有收走替命道具了。
这几百人里足够了解岑夫子习惯的只有谢铭迟,而谢铭迟只能进入一个房间,其他房间里的人几乎不会想到闭嘴站好这样的破解方法,那就是死路一条。
那时,替命道具就成了必需品以及飞快的消耗品。
谢铭迟右手恰好能触碰到兜里的三个道具,虽然他在道具的数量上具有优势,但是……他并不想现在就用完。
如果可以,在见到沈绯年的路上,这些会有大用途。
一定还有什么让脏墨消退的办法,一定,只是他还没有找到。
谢铭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看左臂和书卷上的名字,而是飞快地在房间内部观察起来。
这个房间的构成很简单,家徒四壁的墙,靠墙放置的一排排烛台,剩下的就是中心的书卷。
常言说三步之内必有解药,既然曲夫子石磨的生门就在石磨本身,那么书卷的生门会不会就在于书卷本身?
除了书卷,还有烛台……
但是烛台却在四周,靠着墙,没有一盏是靠近书卷的。
谢铭迟了解岑夫子,就算深夜看书,他也是会点上灯的,就在离书卷最近的地方,有时候看不清字,还会把烛台拿起来照着看。
既然这里有这么多烛台,那为什么没有一盏是专门照着本该被照明的书卷呢?
整个房间中,越靠近四面墙,灯光越亮,越靠近书卷,光线反而少得可怜。
除非……
书卷害怕烛台。
直接一点,就是害怕烛台上的火。
正常书卷当然会怕火,怕被哪怕一点点火苗点燃,虽然傀界里的书卷不能同一而论,因为它可能完全不会被火烧着,但也许……火会对它有什么别的作用。
赌一把。
谢铭迟扭过头,朝贺岐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离他最近的烛台。
贺岐:“?”
谢铭迟:“……”
哥们儿,默契呢?
但手边就有烛台的凌千却在谢铭迟的眼神中看懂了他想要的东西,她连忙拿起了两个蜡烛,递给了前面的贺岐。
贺岐当即心领神会,把蜡烛给谢铭迟递过去。
两人速度很快,但他们身上的脏墨依旧扩散了不少,尤其是动作更大的贺岐,这会儿腿已经并不拢了。
谢铭迟立刻拿着蜡烛,本着道具多还能赌一赌的想法,先是靠近了自己的名字。
谢铭迟:“!”
只见在火焰的烘烤下,书卷的纸张并没有被烧起来,反而写着他名字的字迹变淡了!
同时,左臂和脖颈后的脏墨也开始退散。
果然有用。
谢铭迟心里腾起一阵希望,在烤到左臂已经完全可以自由活动时,一只蜡烛继续烤着自己的名字,以防反噬,另一只蜡烛则去烤贺岐、凌千他们的名字。
等到两人恢复正常,他又去依次烤那些墨迹比较重的名字。这样一来,其他人会安全,他自己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一切完成,谢铭迟松了口气,飞快把蜡烛放到一边,随后和其他人一样站定。
两个小时不算长,但在不能移动而且不能有额外小动作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煎熬。
不过和拼死拼活地逃命比起来,这样已经好了太多。
不知道其他房间的情况怎么样,其他人有没有找到那些房间的规则。
谢铭迟心里默默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格外焦虑。
他所在的房间里,与线有关的东西少之又少,除了茫茫蜡烛中的棉线,剩下的大概就是缝合书卷的边缘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