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迟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下意识抬起手来遮光,心里又一直惦念着万无秋, 恨不得下一刻就让这白光快些消失。
既然他们都要掉到中心傀界去了,那就可以见到万无秋和沈绯年他们了。
最重要的是万无秋!
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不知道他们三个是不是已经见到过了。
心里像有一个不停歇的布谷鸟挂钟, 那颗期待的心不断向外眺望,一刻都等不了。
终于, 谢铭迟感受到白光渐渐弱下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放下手来, 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没有完全散去的白光晃了一下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一下涌了上来,刺得他飞快眨了几下眼睛。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背后不知谁伸出了手, 朝他背上推了一把。
谢铭迟:“!!!”
踉踉跄跄几步之后, 谢铭迟一头撞进了谁的怀里。
扑鼻而来的清茶香淹没了嗅觉, 那颗提起来的心瞬间就落到了实地。
万无秋。
是万无秋。
被那一双大手稳稳地抱在怀里,谢铭迟这些天来的疲惫的心力交瘁瞬间席卷上来, 强撑的精神一时间全部卸下,脱力一般把身体的全部重量全都交给万无秋。
“我想你了,”不等谢铭迟说什么,万无秋就边说边抱得更紧,“我很久没有这样和你分开这么久了。”
谢铭迟把头往他颈窝埋了埋, 闷闷地应了声:“嗯。”
自从他们在那趟列车上重逢之后,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我也……”下意识要说,谢铭迟突然想到身后应该还有很多人,一瞬间冷意上头,猛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就见所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都背过身去了,选择不去看傀城城主和爱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只有贺岐和程州鬼鬼祟祟地还在侧过身子悄悄看着。
真是好有眼力见的大家。
谢铭迟放下心来,继续靠了回去,说完了刚才那句:“我也很想你。”
“铭迟学长,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你怎么不说一句想我?”
谢铭迟:“?”
他转过头,就看见沈绯年竟然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这边。
在他的旁边,是一片枯萎的花海,封瑜的身体隐隐约约躺在其中,并没有醒。
谢铭迟皱眉:“沈绯年,你有点过了。”
“唉,”沈绯年叹了口气,摊开手,悠悠道,“学长,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了呀,我这是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谢铭迟质问他,“封瑜早说过,他不愿意恢复记忆,况且你明明知道不管有没有之前的记忆,他从始至终都是封瑜没有变过,他现在对你的感情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你为什么偏偏执着于那一段记忆不放??”
“学长,”沈绯年的笑容很快消失了,面色无悲无喜,“无所谓的是你,是无秋学长,不是我。我和你们不一样,也许你们觉得我没必要,但我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那个拥有我们在一起时快乐回忆的小学弟。”
“那段回忆有悲有喜,有快乐更有遗憾,但我始终觉得,没人应该忘记,”沈绯年的眼神犀利起来,指向谢铭迟,“我们几个里,只有你和小学弟忘记了。你不该忘记,所以有巫女帮你恢复记忆,小学弟也不该忘记,但没人帮他,那就让我来。”
说着,沈绯年笑了一下,又看向万无秋:“无秋学长,说来你应该感谢我,你难道不想早点见到铭迟学长吗?你当然想,凭你的智慧,你当然知道他留下的273是什么意思,只是你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推动傀儡师产生。这不重要,我来就好,这不,让你在刚醒来不久后就和他重逢,否则你还要再等多久?再等几百年?再清醒着等一个一千年?”
万无秋沉默下来。
他当然想早点见到谢铭迟,他也无法否认,当发现傀儡师出现的速度比预想中快了那么多时,他心中窃喜。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该感谢你,让我更早见到了他,”万无秋看向他,眼神复杂,“于情,我没法反驳你。”
沈绯年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那你们不该谴责我吧,虽然我确实不干人事,但你们确实享受到好处了不是吗?”
谢铭迟:“?”
他第一次见有人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骂自己。
“还有你们,”沈绯年手一指,指向了他们身后的几百人,“你们这些人,早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去,疾病、车祸、抢劫……你们是早该死去的人,从我们几个身上偷走了这么多存活的时间,难道我就不能收回吗?”
“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你们的命运回到正轨而已,”沈绯年长长呼出一口气,“死在傀界里的那些人,他们也赚了许多寿命,不亏。你们这些还活着的,那就更是赚了,顶多只是让你们多体验了一段时间的惊悚生活而已,要是你们觉得亏,早自己了结了,还用得着现在来这里一起质问我吗?”
“不过就是想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痛苦找一个宣泄口罢了,懦夫而已。”
这一番言论可谓是让人们的怒气彻底燃了起来,虽然仔细想下来,沈绯年说的不无道理,但在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承认他说的对,人们很快就骂了起来。
“我们求生只是正常人的欲望而已!有寿命赚我们为什么不要?”
“不想给那就一开始就不要给啊,我们的寿命不也是现在卖命换来的吗?!”
“我们本来都接受了会死的事实,是当傀儡师给了我们希望,既然你这么说,不如干脆别给我们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