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15
覃岸偏头仍看着闭口不言的大少爷,笑意浅淡。
都是同一个人,他能骗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以前的他是个混蛋,几年之后也还是个混蛋,只是经历过一系列的事件,他学会伪装试着沈淀,慢慢变成爱人喜欢的样子。
什么沈稳,什么修养,什么成熟男人的魅力……在内心深处,只有冷眼看着别人被他伪装给欺骗的恶劣。
小疯子现在做的事情,和自己那个世界他做的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为了将席殊留在身边,从声势浩荡的追求,到不得回应的囚禁。
他将人关了一整个四季。
春去秋来,一年一晃而过,席殊被关在他名下的孤岛上,自己只有在空暇时才会过去。
席殊不常和他说话,覃岸记得那时的自己是如何气急败坏,扭曲的面孔和如今的【覃岸】逐渐重合。
在那一年中,他低声下气地哄丶歇斯底里的求,却只得到对方排斥的背影。
於是他开始学着去成为一个“正常人”,学着去做饭,学着将束在席殊身上的锁链松开一段长度,带着他离开那座囚禁席殊一年的孤岛。
他是真心的。
他会一寸一寸贪心抚摸对方的脸庞,会小心翼翼去亲吻他的额头,会在失败了一次次的料理上,终於做出看得过去的成品,含着希冀的心去等待对方片刻的动容软化。
但是没有——一丝也没有。
在面对覃岸时,席殊是这个世界上最吝啬的人,眼底中的坚冰不会因为覃岸的任何付出而消融。
於是,在日覆一日的拒绝中,伪装成正常人的覃岸开始一步步迈向那个无法更改的未来。
在给系统的回覆中,他说过若是【覃岸】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可能并不会循规蹈矩,而是走一些旁门左道。因为在那段失败的感情的后半段,他比在囚禁席殊时期,还要疯狂。
他曾用药物去涂抹丶篡改对方的记忆。
那段时间是他和席殊相处最融洽的时刻,失去原本记忆的人只本能地去握住唯一留在他身边的自己。
他迷茫无措,对身边的所有都充满好奇,可这种好奇中糅杂着一丝恐惧,他在空白时期被覃岸用谎言填满。
用新姿态去接近他的覃岸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优秀沈稳体贴的成熟精英男,仿佛那走向死路的偏执狂不是自己,做出人神共愤的事的恶徒另有其人。
过去种种记忆在此时和不适宜地一闪而过,覃岸平视着犹豫要不要动手的年轻自己,内心深处因为爱人逝去而一同消失的恶兽又仿若露出一角。
什么都没有经历的大少爷,和刻板印象中的富二代相差不多,面对自己这个“穷凶极恶”之徒,【覃岸】也被这段时间他那对人质过於违和的态度迷惑,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人。
【覃岸】不会因为展露自己的身体而感觉羞耻,同为一个人的自己自然也不会。
命令人的换成了另一个,覃岸不再看他:“快点。”
大少爷用指腹蹭了蹭下巴,明明想看对方窘迫,可他这样无所谓的模样,令他进退两难。
他覃家的大少爷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上厕所,要说出去别给那群狐朋狗友笑死。
但松开男人双手后的不可控因素太多,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反将一军,还是被禁锢让他有安全。
算了,【覃岸】想想觉得有什么,反正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他伸手环住人的腰,被挽上手肘的衣袖中伸出有力的双臂,因为用力鼓出几条明显的青筋,蜿蜒至手背上。大少爷的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下,【覃岸】垂眸看着他的双手慢条斯理地扯下他的裤腰,露出黑色内裤的一角。
过程有些过於顺利,【覃岸】以为自己会恶心,但……还好。
这让他大为惊奇。
【覃岸】洗手时还在思索为什么会这样,水声哗哗作响,他双手撑在大理石上,打湿了洗手台。
在重新回到床上前,两人还是避免不了打了一架,因为双臂被捆绑,意料之中的,赢的人还是大少爷。
“明天开始,我会在家办公。”【覃岸】揉了揉刚才被人踢了一脚的肩膀,忍住疼痛说道。
今天也是没考虑到,就像是无意间遗忘给对方送饭,也一便忘记他还有生理需求。可要他就这么松开锁链,对他像他对自己那样,【覃岸】又不愿意。
自己上午才放了话,一天都没过去就改主意,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随你。”覃岸坐在床上,继续看那本书。
不知道为什么,【覃岸】不喜欢在两人独处时男人的视线不放在自己身上,他俯身抽过覃岸手中的杂志,随意翻阅了几页,看着里面光着上半身的男模特,嫌弃之色溢於言表。
“他有我好看?”说这话的人根本没意识的这句话中的不适之处。
【覃岸】讨厌被忽视,更讨厌自己感兴趣的人忽视。
他们亲也亲了,摸了摸了一小块,在大少爷看来,对方身上已经留下了自己的标志,不管愿意不愿意,也是他的人,虽说目前没有真正吃进嘴里,可总有一天他能得偿所愿。
关於这一点,【覃岸】毫不怀疑。
说居家办公,当天晚上【覃岸】就给林笑发消息,让把办公室里的东西送到他家里来。
【覃岸】没说几点过去,有眼力见的林笑没有打扰他睡觉,中午才开车去了别墅。
“覃总,您让我查的东西,馀下部分已经发到您的邮箱,您注意查收一下。”林笑带着一摞的文件跟在【覃岸】身后,到了楼梯那,他擡脚想给人送上楼去,却被一只手臂拦在下面。
【覃岸】在家就没穿得很正式,还是居家服,仿佛才从床上起来,打了哈欠从林笑手里接过沈重的文件:“行了,没事了,有问题我会问你。”
“哦丶哦,好的。”
林笑不是特别聪明,但好在听话,没有多问就回公司。
【覃岸】没去书房,而是自己搬了张桌子到卧室,在人眼皮子底下工作,见男人望过来,他拍了拍文件道:“看见没,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覃岸指腹翻过书本的一页,收回视线。
“都是你插手过的事,我会一页一页翻看,你的目的我总会知道。”覃岸也将书房的电脑搬过来,正对着床上的人开始工作。
只是看文件对现在的【覃岸】来讲有些枯燥,期间用看监控来调节。於是覃岸就看见才说要工作的人,没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一会儿接水,一会儿下楼端了水果盘上来。
监控视频外放,覃岸不得不忍受着屋内的噪音,也很快知道大少爷看的是什么。这他早就料到,只是在时间上稍微脱离预期,可没关系,他不会在这里面搜寻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甚至为了迷惑对方,覃岸也做了不少事情去干扰他的注意力。
查吧,慢慢查吧,最好查到席殊离开才好。
覃岸垂眸看着手上的书籍,唇角微微上扬。忽而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擡起头,嘴唇一湿,【覃岸】用叉子戳上一牙苹果凑上他的嘴唇:“吃。”
他没有拒绝,张嘴吃下。
覃岸很适应被人照顾,没有丝毫的勉强。
【覃岸】就着同一把叉子给自己喂了一块芒果:“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我着什么急?”覃岸咽下果肉,道,“着急的不该是你吗?”
这句话成功地【覃岸】要送喂水果的动作凝滞在半空,他将叉子放回水果盘,像打量怪物似的从头到尾打量起这个现在不知道名字身份的男人,想破头也不知道对方如此笃定的信心来源於谁。
“你就不怕我报警?你做的事情够我把你送进去了。”
像是为了恐吓他,【覃岸】压低声线,十分严肃。谁知对方从书本上移开视线,早起未梳上去的刘海弱化了他素日锋利的气质,看他的眼神中说不清嘲讽还是其他,轻声道:“你不会。”
一个重度晚期的颜狗,对上一个身上萦绕着层层迷雾的男人,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的同时,“长得”还那么对自己胃口,报警?覃岸一点也不担心。
没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覃岸】不明白其中细节,但也好不妨碍知晓自己已经被他看透。
也是,为了顶替他,这个人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功夫。
【覃岸】咬碎了苹果,甜味荡漾在唇舌之间,甜得他眯起眼睛。
被看透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大少爷僵硬着脸,关掉有关公司的监控,开始点开邮件看林笑新给他发的。
邮箱塞满了邮件,他本来已经点开文件,但是忽然指尖一顿,返回上一步下滑鼠标,发现邮件只有最近几天,更早的已经被人清空。他隔着一段距离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直接找上公司技术部的人,让其恢覆这几个月被删除的邮件。
技术部的人接收到指令,这种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没一会儿就弄好了。
【覃岸】认真的开始浏览起来,水果也不吃了,眼神锐利,害怕错过一丝线索。
他从自己被关的那一天开始找,确实发现了一封比较特别的邮件。
那是几页关於一个男人的信息,事无巨细的列在文档之中,第一页最上方加载出来的两寸照片,成功地让本来已经对他毫无印象的【覃岸】瞬间回忆起来。
——好像是他之前打算泡的……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