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19
覃岸是呼吸困难转醒的,他微微扬起脖子,额头顿时传来一阵钝痛,四肢酸软,眼睛干涩发痒,他擡手揉了揉额角,才睁开眼慢慢看见此时的状况。
他被人从后面抱住,双手圈在他的腰上,紧紧扣着仿佛怕他在不知道的时候逃走。颈窝处栖息着另一个人的脑袋,毛茸茸的毛发微微晃动,让耳后那一片的皮肤都生出一点小疙瘩。
覃岸握住对方的手腕想起身,却转瞬被人搂得更紧。
“别动,让我再睡会儿。”大少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嘴唇贴在他的脖子上,吐气时温热拂过他的喉结。
覃岸动作一顿:“你……”
“我刚刚要睡着就被你吵醒,你得陪我。”大少爷动了动脑袋,将脸埋得更深,双手也抵在他的心口,掌心感受着他的心跳,体会着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迹。
他努力睁开眼,看着不在状况的覃岸,叹了口气,松开抱着他的手臂,抓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带着一点鼻音:“你看看你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覃岸没有第一时间看自己,而是注视着衣衫不整的大少爷,对方没有换下衣服,只松开了几颗扣子,头发乱糟糟的,低着头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强打起精神,发现自己在看他,冲着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不该这样。
知道自己身份的【覃岸】不该是这样的。
没有一丝好奇和震惊,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纠缠劲,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覃岸才迟疑着低头看向自己,第一眼,他便发现了四肢上的锁链都消失不见,他骤然擡头,和他同一时间,【覃岸】凑上来亲了他脸颊一口,声音充满了蛊惑的意味:“怎么样?我对你好吧,覃丶岸——”
覃岸抿了抿嘴唇,自己以前还是有令人不讨厌的直白。
他偏头,活动了下手腕,似乎并不意外:“你都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还知道了你回来的目的。”覃岸刚才还笑得如沐春风,说到最后笑容一敛,表情阴恻恻看着他。
覃岸心道怎么可能,但见他不像是无的放矢,立刻询问系统:【a+,怎么回事?】
……
……
系统仿佛不太想回答,覃岸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一句:【哎,宿主,我们的任务好像完不成了。】
没等系统细说,床上的人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台摄像机,当着他的面打开,嘴里哼着调子,然后挪动屁股靠近覃岸,拽住人的胳膊往自己这里带:“你看看就知道了。”
大少爷将已经开始播放的机器放在他手里,自己绕到后面,懒洋洋趴在覃岸的肩头强打着精神,眼睛眯着眯着,实在受不了就闭上眼睛只倾听。
覃岸静静地看着屏幕。
暧昧的小灯旁边是自己半梦半醒的脸,镜头摇晃了一阵,仿佛找到了合适的角度,最后稳稳当当固定在某一点不再晃动,紧接着是镜头外的轻哄:“你叫什么名字?”
覃岸的后背一凉,他完全不知道是何时被录像,更是对他这句询问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浅淡得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间隔几个小时后什么也没留下。
镜头下的自己微微睁开眼睛,无法聚焦的视线透过镜头好似和现在的自己相望。
“覃岸?”
“嗯……”
拿着录像机的手也像开始的镜头一般晃动,半睡着的【覃岸】适时低低笑出声,评点道:“你看,你这时候多乖啊。”
越听覃岸就越是紧张,但是自己必须知晓他都透露出了哪些事情,强撑着身体和精神上的虚弱,他凝神继续看着。
“你是怎么从未来回到现在的?”
自己没有回答,或者说无法回答。他的穿越是系统在帮忙,而系统也曾经说过,自己是无法透露出它的存在,所以视频内是长久的沈默。
大少爷不认输地再问了几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无法,【覃岸】只能换了个问题:“为什么要关着我?”
覃岸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但是镜头内的自己根本无法和清醒的他共情,在一声声询问催促下,终於吐露出自己最大丶最想要隐瞒的秘密——
“为了避免你丶和席殊见面……”
“谁?”镜头外的大少爷声音上扬,似乎在怀疑自己听见的话,急不可耐地朝他确认道,“你说席殊?那个服务生?”
“是的。”
微微睁开的双眼仿佛有一瞬间的回神,但很快又变得涣散,嗓音轻缓,一字一句没什么感情。
视频内传来十几秒的窸窣声和凌乱的脚步声,最后衬衣一角在镜头前一闪而过,床上的人微微下陷,坐在床沿的大少爷声音听起来心情并不愉快:“为什么要阻止我见他?”
和之前的口吻天差地别,带着一种严肃的低沈,还有一丝阴森。
“为了丶为了……”自己似乎在和什么抗衡着,眉头紧蹙,大少爷见状,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松语气再次询问。
“不能让你见他,这样你不会爱上席殊,他……就不会死。”
“哼!”
几乎在视频里的覃岸说完这句话,镜头外的大少爷就勒住了面前人的脖子,阴沈道:“老子爱上谁也不会爱上那个歪瓜裂枣。”
视频继续,里面的【覃岸】听见这个回答也是大发脾气,他看见自己的衣领被人拽起来,镜头内终於出现了大少爷的侧脸,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仿在照镜子。
大少爷咬牙切齿地瞪着毫无反应的自己,低喝声从录像机传出,充斥整个房间:“你给老子再说一遍!我会爱上谁?!”
长达十几分钟的空白时间用於大少爷去平覆心情,然后才紧接着上一个问题,道:“你和席殊是什么关系?”
“……爱人。”
“你们结婚了?!”
覃岸听着都怕这人上去给自己一拳头,好在大少爷只能无能狂怒,连续不断的哐啷声响起,摄像机也惨遭连累倒下一次。
“是订婚。”
“所以你回来是因为一个小服务生?我未来会爱上他,因为我的原因他死了?”不得不说,虽然被未来自己的审美勾起怒火,但是信息掰碎了喂到嘴里,他也顺利勾勒出事情的大概。
但是他并不关心一个小服务生为什么会死,总不会自己以后还会杀人——不对,都能看得上席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发生。为了心安,大少爷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什么席殊不是我杀的吧?”
“……不是。”
那就行。
【覃岸】扶好摄像机,继续坐回床边,一边冷笑一边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手掌拍了拍刚刚被他抓皱的衣领:“所以你是为了席殊回来的,对吗?”
“是。”
【覃岸】一把抓住旁边的枕头盖在人脸上,笑容恐怖:“没出息!”
视频到此为止,覃岸不想让他知道的,大少爷全部知道了。
手里的摄像机被困倦的【覃岸】拿走,转身放在床头上,一只手拍了拍脑门试图清醒一会儿,正色道:“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覃岸脸色苍白,不知道是药效未消,还是秘密被戳破。
现实的列车驶入了无法预料的轨道——
是安全达到预定的地点,还是车毁人亡?
充满血腥味的暗红色浴室,漂浮在水面丶皮肉翻卷的手腕和那一张陷入死亡前,露出嘲讽的脸……一切又一切不断侵袭着覃岸的理智。
他倏然握住【覃岸】的手腕,像是命令,又仿佛是恳求,声线都在不自觉打着颤:“不要因为好奇和他见面,不要和他有任何的来往——”
大少爷终於醒了,看了他半响后垂下头,覆又冷冷道:“你以为我是——”
妈的,我还真是他!
真是艹了!
【覃岸】被憋得来气,从凌晨回来冒起的鬼火到现在才真是烧了出来,他双手扼住覃岸的脖子将人压在床上,自己擡腿坐在他的小腹,弓着脊背,恶狠狠地像是要撕碎他:“你他妈第一句话不是跟我道歉,而是让我离那个歪瓜裂枣远一点?!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你对老子那么狠,两个月!我被你像个畜生一样栓了两个月!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哈?离他远一点?老子偏不!”
他真是恨不得现在掐死他算了!
没出息的东西!
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结果摔在了一个小服务生的身上!
他气冲冲地喷着气,双手松开改为拽他的领子:“你不是宝贝着吗?我倒要试试他的斤两,老子要泡他玩他,腻烦了再狠狠甩了他!”
“覃岸!”男人低喝,脖子青筋直冒,眼神冷得结冰。
大少爷只觉得鼻头一酸,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因为愤怒和委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吼个鸡毛!就你声音大!老子声音比你更大!啊啊啊啊啊啊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