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扰小猫了。
来到客厅,俩人都放开了手脚,施然坐在沙发上回小林的微信。
阮阮给她倒水,问:“红豆薏米水可以吗?这个祛湿,很好喝的。”
“谢谢。”施然点点头,小林打来电话,她接起来,听了几秒,淡淡道:“不想吃轻食了。”
“也不想。”
“不想吃。”
“不好吃。”
“很腻。”
“没胃口。”
她就细碎地说了这几句话,右手摸了摸刚卸完妆的皮肤,睫毛垂下来。
“随便买一点吧。”最后她妥协,挂断电话等小林来接她。
阮阮坐在她身边,捧着红豆薏米水喝,眨了眨眼,软声问:“你……不知道吃什么?”
“嗯。”施然小臂搭在扶手上,还在思考。
阮阮忽然觉得她很可爱,明明挂断了电话,正常人应该告一段落了,可施然却特别像端正的好学生,打了下课铃依然要将这道题解出来。
她用清纯又厌世的脸在解“今晚吃什么”这道题。
阮阮忽然在想,施然是不是很爱吃啊?馋她的酸梅汤,又总吃道具。
……
可她看了看施然,无法将这张脸与“爱吃”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哪怕单个字分开,也不行。
阮阮递给她一个香蕉,施然接过来,剥了,慢条斯理地吃。
阮阮杏眼一眨,望着茶几笑了。
施然看向她,阮阮挂着未散的笑意说:“我给你煮烫饭吧,你有没有胃口?”
“烫饭?”施然眉尾一动。
“嗯,你吃过吗?”阮阮用无害的眼神引诱她,“我老家爱这么吃,用煮的西红柿汤或者别的什么汤,把剩饭煮进里面,再加点碎肉,很香的。”
“噢,如果你介意吃剩饭的话,就算了。”
施然轻声说:“不介意。”
那就是要吃咯?阮阮心里笑了一下,去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西红柿蛋汤、剩米饭还有卤牛腩,再洗一小把青菜,熟练地在案板上动作起来。
施然给小林发微信,然后垂下手,从客厅里看阮阮。她个子不高,应该也就165的样子,在厨房里很松弛,是懂得常年投喂自己犒劳自己的那种松弛。
施然也会做饭,而且做得很好,是为了拍综艺拿厨师身份特意去学的,但每次做完她都没胃口,只坐在一边喝水。
这便是厨师和日常厨房使用者的区别,阮阮做饭时有对享用它的期待,西红柿的香气熬出来时,她脖子上的美人筋稍稍一动,幅度微小地咽了咽口水。
施然又习惯性地用右手掌根轻轻揉左手手腕,碾着旋转半圈,又转回来,再握住手腕,用大拇指自下而上地推过去,从手腕的血管处推到手心儿。
“好了,来吧。”
十多分钟后,阮阮捧着热气腾腾的烫饭出来,用了一个不太大的搪瓷碗,像八九十年代的风格,再递给施然一把勺子。
颗粒饱满的米饭,吸够了鲜香开胃的汤汁,碎肉拌在里面,若隐若现,对于贪吃的小孩儿来说,无异于隐藏的宝藏。
北城的小孩儿最喜欢这么吃,哪怕挑食的小朋友都能来两碗。
这类家常菜在饭店肯定是没有的,更推崇健康饮食以后,普通家里也不太会做,因此,有些饭菜的味道是带着年头的,看见它,耳边便仿佛有爷爷奶奶摇着蒲扇时扇的风。
施然执起勺子,尝一口,很入味,很好吃。
阮阮弯着眼睛笑,坐到她对面一起吃,俩人一人一碗,一边说话一边吃,很快便用完晚餐。
施然想帮忙洗碗,阮阮湿着手用手腕将她抵出来,施然无事可做,便走到餐厅旁,看阮阮和吴玫供奉的神龛。
她们不是日日上香,今日便没点,佛像前面只有泛黄的香炉,和略微潮湿的香灰。
施然双手交叉在身后,随意看了两眼,小林来接她了。于是便跟阮阮道别,阮阮用纸巾擦着手,将她送到门口。
“明天见。”施然淡淡一笑。
“明天见。”阮阮绵绵一笑。
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不算宽阔的道路上,路灯匀速后退,和树影糊作一团。小林撑着塑料袋,给施然介绍自己买的水果,又说她不咋会挑,买不到阮阮那么甜的。
这话本来还应该有个名字,“买不到阮阮那么甜的橘子”才对,省略了两个字,好像在说,甜的是阮阮本人。
香香的,软软的,刚出炉的小面包,任何人都会喜欢。
她本以为施然不会搭话,却忽然听见身后一把积雪似的声音。
“阮阮的老家是哪儿的?”施然侧头望着窗外,脸部线条十分美好。
“好像是……泰州。”
“帮我查一下,”施然顿了顿,“泰州有吃烫饭的习惯吗。”
她没解释,小林也没问,拿起手机便开始搜索。
车外霓虹闪烁,连车窗都被装饰得五光十色。
五分钟,十分钟,十二分钟,小林抬起头来,左右摇:“没有。”
泰州没有烫饭这种做法,吃烫饭恰好是北城的饮食习惯,而在北城长大的是施然。
是屡次被阮阮精准地摸清喜好的施然。
施然冷漠地眨了眨眼。当初在综艺的最后一期,自己曾经意味深长地问身为警察的阮阮——
“你说,有黑警的可能性吗?”
所以,烫饭到底是谁从小爱吃的呢?小猫警官。
第9章
月亮很低,懒得攀爬的样子,暗影很深,不乐意照明的样子。
孤独的人能感知到月亮的情绪,施然是其中一个。
大多数时候,月亮是不说话的,它沉默得像装饰人间的挂画,但偶尔,月亮也很吵,如录音机一般回放记忆里的声音,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