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演不了,合同签了你演不了,玩儿呢?”制片人抽着烟,“沈老师,您要是退了,违约金是这个数啊。”
他比出两个手指。
“两千万?”
“多个零儿。”制片人一脸嘲讽,闹呢,机一开白花花的银子就烧干净了,更别说预期收益和平台空档的成本。
“怎么回事儿啊?”乔翘在外沿,问自己的群演小姐妹。
“罢演了,”小姐妹压低嗓子说,“说是制片人硬要给女二加戏,女主线被改得七零八落的,本来大女主本子,现在成男主的挂件儿了。”
“这不是乱搞吗?”乔翘皱眉,“女二是……资方那边的?”
“不是啊,”小姐妹也怪着呢,“她在圈里混挺久了,一直没啥背景,而且,要是资方的,她当初可以定女主啊,或者剧本阶段就给自己加戏了吧,这都拍半拉月了,突然来这出。”
“组里都说,那女的给人下降头了。”
“下……降头?”乔翘头皮发麻。
“是啊,有人说,天天见她把佛牌带身上,还有人说,她养小鬼了。”
养小鬼……
乔翘咬唇,那,那沈白。
里面忽然传来喧闹声,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地跑出来,边跑边嚷嚷:“沈老师哮喘发作了,快快快!”
“沈白!”乔翘心慌意乱,额头瞬间起了惊惧的薄汗。
……
对准汗水的镜头停住,导演从监视器里抬头,用对讲机说:“Cut.”
“非常好。”现场导演不吝惜夸赞,俩人入戏都很快。
辛晨在旁边振奋地挥舞小拳头:“耶耶,耶耶,耶耶,耶耶。一条过,开门红。”
阮阮被吴玫用纸巾擦着汗,一下子便笑了。
“有病。”钟意拿着剧本,含笑瞄辛晨一眼,又和阮阮对视。
“这个花絮给我剪进去,”辛晨侧脸对一旁的花絮师说,“我们的宣传方向就是,主演骂人素质极差,制片人地位低下分外可怜。”
“很难见这种自杀式宣传。”钟意浏览剧本,挑眉。
“阮阮咱们掐死她全剧终吧。”辛晨眯眼,伸手圈住阮阮的肩膀。
阮阮小声地笑,头碰了碰辛晨的脑袋:“好呀。”
第一天的拍摄很顺利,阮阮回到酒店仍然雀跃,只在上电梯时微微晃神,差点往别的方向走。
她如今也住在景悦国际,19层,和当初施然住的是对角线,房型要小很多,也是套房。
回到竖城后,原本施然托人照料的小橘一家便被接到阮阮的房间,每天阮阮收工都能在地上捡起一两本书,一两包纸巾,或者一两个逗猫棒,小猫们喜欢在家里打架。
阮阮关上门,小猫们从卧室飞奔而来,幸好有地毯兜着,否则像几个咚咚咚的小煤气罐儿。
吃了点沙拉,等到九点半,等施然方便了,跟她视频。
施然还是白天拍戏的妆造,素净的小镇女人,穿着半新不旧的棉服,粉底给她涂黑了两个色号,看起来不像往常那么有仙气,却别有一番生命力。阮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睫毛一颤一颤的:“你吃晚饭了吗?吃得好吗?”
戈壁那边信号不太好,她的问话要赶紧说完,否则容易卡。
施然坐在简陋房间的木板凳上:“吃了,半个馒头。”
阮阮抱着小猫,下巴抵着小黑头顶:“怎么就吃了馒头啊?”
语气里的心疼略微明显,声音弱弱的,像用丝线拎着小心翼翼地往外拉。
施然笑了,像夜里点亮了一盏星辰:“不是没吃的,是我听她们说这里的手工馒头很好吃,要来尝一尝,只吃了半个就饱了。小林她们吃烤鸡去了。”
她眼里带笑,稍稍撇了撇嘴角,表情生动极了,阮阮捧着手机,忽然就很想施然。
想得她有点难受。
她想,自己之前不想开展一段亲密关系,也许就是在惧怕此刻。怕一个人在身边成了习惯,像吸烟一样成瘾,如果要独自生活和工作,只能暂且将她的一切都屏蔽,但凡听到她的声音,或者看到她的嘴角,就开始痒。
这类痒往往还伴随着失落与空虚,仿佛周遭几十里荒无人烟。
她有很多话想要问施然,例如一些拍摄见闻,可又不敢问,她本能地觉得,施然说得越多,自己会越难受。
阮阮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抱着小黑看了一会儿施然,才开口:“在那边还要拍多久?”
施然想了想:“一个月吧,快的话。”
她的眼帘一落,望着屏幕里的小黑,掖了掖嘴角:“然后,就去竖城棚拍。”
“嗯。”阮阮点头,在心里给日历画圈。
其实阮阮知道施然会回竖城,她更知道施然又再告诉自己一遍是为什么。
心里胀胀的,阮阮抿了抿嘴角,说:“等你回来,我去探班,给你带好吃的。”
“你也来看看我,看我演得好不好,我不太有底。”她又补充。
施然笑了笑,点点头。
“那,我睡了,晚安。”阮阮眨眼。
“晚安。”
“晚安施然。”
微微晃动的呼吸:“晚安。”
第60章
戈壁万里无云,有一种倒反天罡的奇异感,万物不是反射太阳光,而仿佛是尘土与沙漠反射到了天空里。擦着灰的天,像抹过一把硝石,而圆滚滚的落日是火星子,在沙漠与天空之间烧了个洞。
施然坐在大监面前看重点戏份的回放,小林给她裹上贴满暖宝宝的羽绒服,确认没问题后起身,双手合十感谢在沙漠中辛苦工作的剧组,再上车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