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
“嗯,我正要去寻你。”
练红泥脸上满是惊喜与疯狂,她弯腰自脚边,捞了一把血水,仰头抹过脸颊、细颈,直到胸前,而后妩媚一笑,娇声问道:
“我美嘛?”
澹卿皱了皱眉,捏过练红泥的手,下意识的擦净,口中说道:
“脏的。”
“脏?哪里脏?”
练红泥惊讶的反问,她主动凑近一尘不染的澹卿,用尚带血污的手,捧着澹卿格外白皙的脸颊,留下污秽痕迹。练红泥满意的笑弯眉眼,贴着澹卿的耳廓,轻吐道:
“我叫练红泥,本就生于泥土,何来的脏。”
澹卿叹了口气,见练红泥神情疯癫,但并无大伤,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故而敛了杀意,温和的应声道:
“好。”
说着,澹卿用帕子慢慢帮练红泥擦净。练红泥扭开漂亮脸蛋,转而雀跃的挽着澹卿,往山体阴霾处的一个隐蔽洞口走去,兴奋的说道:
“带你去见见我诞生之处。”
蜿蜒而下,别有洞天。
狭窄的甬道,出吹阵阵阴风,练红泥缩了缩肩膀,双眸无意识的露了些许恐惧,下意识的靠近澹卿。澹卿察之,主动拉起练红泥的手,坚定的说道:
“我在。”
练红泥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很快变成甜蜜,红唇在澹卿的脸颊上啄了一下,餍足的靠入怀中。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密室中堆有更多因中毒而痛苦身亡的人。
这些人扭出超越常规的弧度,皆是面容痛苦,双目瞪突,从眼眶中摇摇欲坠。澹卿平静的迈过尸体,目光落在一架血迹斑斑的大型刑具上。
练红泥两三步轻点,一个旋身,红裙如鱼尾摇摆,她笑眯眯的抚上刑具说道:
“小朋友,你知道这个怎么用吗?”
她拉开一个铁环,其中铸有铁片尖刺。
“这个铁环,固定在胸肋处,刺入肋缝,让我不得动弹。”
玉指滑过肋骨,向澹卿示意。
“这个锢撑,抵着下颚,让我抬头。”
“而这根铜管...”
练红泥目露怜惜,轻轻抚摸,红唇启合:
“塞入喉中,灌食灌水...让我活着。”
她丰唇微张,要含入铜管演示,却被另一只手拦下。
“够了。”
“怎么,你听不下去了?我可是受了六百年,整整六百年!!”
练红泥突然神情激动,摔落铜管,又抽出一根尖刺,抵在丹田处,厉声说道:
“而它插在我的丹田,无时无刻的导流精纯之血,炼成延年药丸!”
“...红泥...”
“你闭嘴!”
练红泥瞪着眼,高声打断。她忽然又收声,手指抵在唇边,悄悄说道:
“嘘...你听,滴答...23257...”
“滴答...23258...”
“滴答...23259...”
练红泥亢奋的看着难以置信的澹卿,她攀在澹卿的肩头,残忍的轻轻说道:
“每一滴精纯之血的流落,我都要清晰的报出。”
瞧见澹卿震惊的眼神,练红泥心情大好,一把推开澹卿,几步后撤,指着扭曲的尸体,夸张的说道:
“而他,他,和他们,今日还要擒我,再度取血制丹。”
故作惊恐的眼神,慢慢变成笑意,美人无辜的说道:
“我只好...杀了他们,哈哈哈哈。”
她如疯似癫的张开双臂,鼻尖轻哼着小曲,足尖轻点,在满地尸身中翩翩起舞。
诡异而骇人。
澹卿眼眸低垂,毫不介意的将疯癫的练红泥,稳稳地拥入怀中,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耐心的平复她激动的情绪。澹卿缓缓说道:
“你受苦了。”
温暖包裹,委屈涌出,练红泥靠在怀中,红了鼻尖,手慢慢覆在澹卿的胸膛,喃喃说道:
“受了好多苦。”
心脏如被重击,澹卿痛苦的阖了阖眼,拍抚着的右手多了怜惜,练红泥继续小声说道:
“都怪练红缨那个废物,说什么应了伏榕照顾好合欢宗,处处退让。是我的诞生,才让我...我们逃出生天,我…是不是很厉害?”
澹卿看着练红泥渴望认同的目光,沉默的点了点头,惹得练红泥轻笑,她又嘟着明知故问:
“我前前后后杀了那么多合欢宗弟子,你怎么不生气?尤其这几个,刚死,你摸摸还是热的呢。”
“不必。”
澹卿摇头拒绝,没有理会练红泥的挑衅,反而脱下外袍,裹住练红泥发凉的身躯,平静的说道:
“与你无关,我来处理。”
练红泥不解的看着澹卿。却见澹卿低头帮练红泥系好腰封,又捋平衣衫,还她体面。责备的话只字未提,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们回三笑峰。”
练红缨怔怔的看着澹卿眼中的包容,顿时觉得无趣,嘟着嘴干瘪瘪的应道:
“哦。”
澹卿坚定的牵着敛了疯癫的练红泥,齐齐走出埋藏悲伤过往的山洞,眼前烟雨弥漫,一如前路。
淅淅沥沥的小雨变得有些大。
澹卿从芥子囊中抽出油纸伞,替练红泥遮风避雨,而对方定定的看了看澹卿,莞尔一笑,主动挽上她的手臂。
一柄纸伞下,是二人依偎的踏上归途。
另一边,百花峰。
黑衣虞湘绕过耳目,回到住处难掩疲惫,她双眼放空的望向漫山遍野的红玫瑰,惨惨一笑。
一胞双生,互为影子。
是她与姐姐的初始,却不是终局。
比起姐姐执着于夺权上位,她更愿意回到儿时。
...
“姐姐!”
小虞湘甜甜的笑着,不过七八岁年纪,却能看出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她蹦蹦跳跳的跑入花丛,牵着姐姐的手。